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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〇


  §163

  白歌和孟虎將俘虜阮文明扔在花田裡。由戰歌開路,兩人一犬成品字型在花田中蹲行,向著紅磚小樓慢慢靠攏。

  不知被放了什麼特殊的催化劑和肥料,這裡的罌粟花生得又高又粗,幾乎有半人多高。大部分的罌粟已經開花,紅得像血的罌粟張著碗口大的花蕊,一片片花瓣有女孩巴掌那麼大,黑夜中,白歌塗著油彩的臉頰被花瓣輕輕掃過,一股股異香鑽進他的鼻孔。

  孟虎右手帶著自動步槍,低頭看了看左手腕上的夜光手錶,淩晨三點五十分。他對走左側兩米外的白歌晃了晃手腕,意思是要抓緊時間,天快亮了。

  白歌會意,對走在最前面的戰歌吹了一聲短而有力的口哨,催促它加快速度。

  可此刻戰歌忽然停下不走了,它低著頭,在前面的花叢中低頭嗅著。

  有一個黑糊糊的東西攔住了它的去路。

  白歌快速地趕到它身邊,低頭一看,不由倒吸了口涼氣,急忙伸出手去。

  躺在地上的是先前潛入的一名獵豹中隊戰士,無線耳機和話筒摔碎在地上。戰士的雙眼睜著,臉上都是血污,脖子幾乎斷了,還在汩汩地流血,傷口處盡是淩亂的齒痕,白歌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早就沒了,但身體還是熱的,顯然剛剛死去不久。幾行淩亂的爪痕清晰地印在潮濕的土地上。

  孟虎湊過來,伸頭一看,頓時熱淚盈眶,悲聲說:「操,是石頭,我一手帶起來的偵察兵。」他痛苦地閉上眼睛,不忍再看,卻用手將石頭那雙睜開的大眼睛輕輕合攏,「他還是個孩子,才21歲。」

  皎潔的月光照在大地上,罌粟花紅得真鮮豔啊,嫵媚地搖啊搖的。大片的花海中,年輕的偵察兵石頭靜靜躺著,宛如熟睡。可是他再也看不到這麼美麗的景色了。白歌看著石頭,低下頭,輕輕念了一句話,

  「如果我們死了,我們的魂將永遠守衛祖國的疆土。」

  孟虎看著四周的動靜,小聲問白歌,「你剛才說什麼?」

  「沒什麼。」白歌抬起頭,「我在看他的傷口,他是被野獸咬死的。」

  「嗯,傷口上盡是牙齒的痕跡。」孟虎低聲說,「真夠狠的,什麼動物?」

  「犬。」白歌警惕地看著周圍,「一種很兇猛的攻擊犬,非常冷血。」他頓了一下,輕聲說,「孟隊,看前面。」

  孟虎抬頭。

  一大片奶白色的霧氣從懸崖邊上升起來了,這是西南邊陲特有的霧水天。白霧隨著風的方向,逐漸吞沒了種滿罌粟花的院落。那幢三層的紅磚小樓,在霧氣中若隱若現,燈光時明時暗,不到五分鐘的功夫,整個院子都籠罩在霧氣之中了。

  孟虎不得不向全隊人員發出語音指令,「各單位小心行動,注意隱藏,原地待命,一有情況立刻報告。」

  孟虎剛說完,白歌突然想過來,「犬,我的犬呢?」

  「戰歌呢?」

  兩人開始在附近尋找戰歌的蹤跡,白歌心裡罵著,「臭小子,又跑了,每次都這樣。」

  孟虎扒開一處花叢,對白歌招了招手,白歌過去一看,

  戰歌正爬在一個草窩裡,閉著眼睛懶懶地打盹。

  §164

  戰歌憑藉警犬天生的預感和遺傳的靈氣,並依靠死去的石頭傷口上的味道,它意識到這塊花田附近有一隻非常不好對付的同類。它必須讓自己先休息一會兒,半個晚上的勞頓讓它付出了一些體力,它知道現在自己最應該做的事就是補充體力,以逸待勞,等待一場惡戰。

  所以在當白歌拍打它後背的時候,它只是微微睜開了眼睛。

  「你的犬病了?」孟虎不安地問白歌。

  白歌看著戰歌的眼睛,用手摸遍了它的全身,搖搖頭,「沒病,它在休息。」

  「現在還有心思休息?」孟虎驚訝地說,「都四點了,霧氣一散,天就快亮了。」

  白歌不說話了,在這個時候他是最相信戰歌的人,他明白戰歌不是普通的警犬,它所做的事情一定有它的道理,即使現在不理解,以後也能明白,原來它是為了這樣。

  霧氣慢慢下來了,海水漲潮一般淹沒了整個院子。

  突然,在白歌和孟虎身後30米外的花叢中,淩空浮起了兩盞碧綠色的小燈籠,在霧氣中飄忽不定地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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