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軍事·軍旅 > 特警犬王 | 上頁 下頁
八二


  「這是我的警犬,它是為了掩護我而死的,我不能離開它,它也不能離開我。」莫少華的一番話說得斬釘截鐵,毫不猶豫。總隊領導為了照顧他的情緒,只好答應了,同意把「風翼」葬在中隊的營區內。

  「風翼」剛下葬後的第二天,莫少華的提幹命令就到了。他拿著一副嶄新的少尉肩章,擺在墳塋前。他想讓風翼看到,它沒有白白死去。

  莫少華喝得微醺,一瓶白酒只剩下了三分之一。他的手微微抖著,給酒盅斟滿了酒,剛放到嘴邊。

  突然從身後伸出一隻手,將他的酒杯搶走,又聽見「撲通」一聲。

  莫少華火冒三丈,借著酒勁大罵,「他媽的,誰啊?」

  他回頭,看見白歌莊嚴地單膝跪在墳塋前,雙手將酒杯舉過頭頂。

  頃刻,杯中酒水匯成一條又細又直的亮線,撒在墳塋前的草地上。

  三杯酒撒過後,白歌站起身,雙眼盯著莫少華,一言不發。

  莫少華毫不示弱地盯著白歌,他現在肩膀上扛著少尉肩章,是幹部了,還怕什麼?他這樣想著,又將胸脯向上挺了挺,他略帶著嘲諷的語氣說,「啊呀!為國爭光的大英雄回來了!失敬失敬!」

  「少華。」白歌誠懇地說道,「我要調走了,去昆明警犬基地,以後我們的見面機會不如以前多了,不知道什麼時候還能再和你並肩作戰。」

  莫少華愣住了,不知該說什麼好。

  「『風翼』的事,你別太難過了。」白歌又說,「你明白,它並沒有死。」

  一提起「風翼」,莫少華方才的銳氣頓時瀉了一半,眼睛立刻濕潤了。

  白歌從迷彩服的口袋裡掏出一瓶白酒和一大包豬頭肉,拉住莫少華的手說,「來,咱們喝點。」

  夕陽如血,傍晚的微風將整個山坡上的白蘇花吹得簇簇發抖,整個山坡像座被粉雕玉徹過的宮殿,煞是好看。在這一湖花影的中央,兩名軍人斜靠墓碑,無言對飲。

  兩人一口氣把酒喝了一半,莫少華拍著墳塋前冰冷光滑的墓碑,眼淚又落了下來。

  「白排,」他叫白排叫習慣了,出口才知道叫錯了,「白副中隊長。」

  「不,別叫職務,我比你大一歲,叫哥吧。」白歌臉色發紅,「叫哥。」

  「哥……」莫少華再也忍不住,大聲抽泣著,「你說我是不是得到報應?」

  「怎麼這麼說?兄弟?」白歌拍著他的肩膀,「看看,都是幹部了,還哭鼻子?不怕戰士們看了笑話?」

  「我對不起你!哥啊!」莫少華的淚水落了下來,「我開始討厭戰歌,在背後算計過它。」

  「你記得我當初送給你巧克力嗎?那是我假裝好意。我知道犬不能吃太多糖,會引起消化病,我感覺戰歌太強了。心裡非常妒忌它,我擔心它會超過所有我訓的警犬。當然,我也妒忌你,你是幹部我是兵。」

  莫少華靠在墓碑上,哭著講完了這些話,「今天終於能有機會和你說出來,在風翼的墓前說出來,它要是知道我的真實想法,一定會嘲笑我的,對不對?」

  「好兄弟!」白歌感動地說,「它在會嘲笑你呢?你這麼勇敢,敢作敢當,其實,我早知道了,我自己早就把這些過去的事情忘記了,希望你以後也把往事忘記,重新面對未來。」

  「啊?你早就知道了!」莫少華滿臉淚痕,嘶啞著嗓子說,「大哥,你為什麼不報復我?你能原諒我嗎?」

  「都是戰友,什麼報復不報復的,誰沒有小心眼的時候啊?我也有啊!」白歌笑著給莫少華整理淩亂的軍裝,「誰都有犯錯的時候,改了就好,你也給了戰歌一個教訓啊,它應該謝謝你。」

  「哥你能原諒我就好。」莫少華擦了擦眼淚,說,「哥,我剛提幹,風翼就犧牲了,你看見了,它死得太慘了,粉身碎骨啊!我根本忘不掉啊……」

  「犬魂一縷蕩悠悠,天地亦生愁。空天闊地何處去,東西狂漂流!」白歌打斷了莫少華的話,聲音中卷起一股悲壯豪氣,

  只見白歌單手撐地,突然從草地上跳了起來,端起酒杯對著墳塋大聲念道,「來世仍為犬,為國一任刀砍頭!」

  「來世仍為犬,為國一任刀砍頭……」莫少華扶著墓碑,睜大眼睛,跟著白歌念著。

  「青夢幾回眸,生亦悲秋,死亦悲秋,從軍飛馳遍九州!」白歌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青夢幾回眸,生亦悲秋,死亦悲秋,從軍飛馳遍九州……」莫少華扶著墓碑緩緩站了起來,提起酒瓶咕咚咕咚猛喝了幾口。

  「銅頭鐵尾玉蘭蔻,忽聞吠聲傳霄漢,雲中也做百犬頭!」白歌大聲念完,滿眼是淚。

  「啪」的一聲,一個酒瓶摔在地面上,酒花濺到墓碑上。莫少華的眼淚順著臉頰淌了下來,粗著喉嚨大喊,聲音變得異常悲壯。

  「銅頭鐵尾玉蘭蔻,忽聞吠聲傳霄漢,雲中也做百犬頭!」

  「哥!」莫少華念完,一把抱住了白歌,「我明白了,有句老話說得好,叫『死得其所,快哉快哉!』風翼就是死得其所,它是為國家,為人民而犧牲的!」

  「好兄弟!」白歌大喊,「你養了一只好犬!」

  月亮悄悄升起來了,皎潔的月光下兩個年輕軍人緊緊相擁。

  此刻,戰歌正獨自在以前住過的犬舍附近溜達。

  它剛才在風翼的墓旁沉默地坐了一會兒,靜靜憑弔死去的同族叔叔。

  它看到主人和莫少華正在大聲說話,不想打擾他們,悄悄走下山去。

  在犬舍的一角,兩隻一個多月大的昆明犬擠在犬舍的鐵柵欄前,好奇的看著這只體形巨大的前輩。

  戰歌注意到了這兩個小傢伙,它的目光裡充滿了慈祥,慢慢走到犬舍邊上,低頭輕輕舔了舔幼犬的小腦袋。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