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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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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是為我好,要是他們知道了非揍我不行。」 伍六一瞪著許三多,後者拙劣地表示著友誼,但前者實在不屑于接受這種友誼。 「不是為你好。我討厭你。」 史今拿著什麼從水房出來,看見兩人,過來。「你們在幹嗎?」 伍六一:「跟他我能幹嗎?」 史今笑了笑,並且經過昨晚的事,他不大打算近期能看到伍六一的好臉。 史今把手上東西伸過來,是把電動剃鬚刀。「去送你班長,注意軍容。刮刮你嘴上的小毛毛,許三多長鬍子啦。」 許三多新奇地接過來,這東西對個沒刮過鬍子的人來說很有些人生歷程的意味。 伍六一:「他媽的,叫個毛都沒長齊的傢伙害得……」 許三多:「怎麼用啊?」 史今:「我教你。」 伍六一一句話沒完,叫兩人置若罔聞地晾在那,臉色也越來越難看,他看了看史今頭並頭在教許三多剃鬚刀的使用,哼了聲走開。 史今在軍容鏡裡整理著自己的軍容,他今天穿著常服,對長期在訓練場上的七連來說,那是難得一穿的衣服。他的表情有些傷感。 一輛泥濘的戰車停在修理場上,用高壓水龍頭沖洗,噴得也是霓光萬道。許三多匆匆走過,他已經換下了迷彩,穿上了常服,這就是史今所說的衣衫光鮮。史今在操場的另一邊,不止他一個,多了許多從沒出現過的士官,不說話,但很有默契,在某個連隊宿舍稍等一下,就又會出來一個加入他們。當人數接近一個加強班時他們就走向團大門,這是一個奇怪的隊列,這麼多各連隊的士官們走在一起,那個隨意拉出來的隊列絕不同于平時的作訓隊列。 每個人都沉默,傷感,莊嚴。 團長王慶瑞從自己的窗戶裡看著這個隊列。 三連指導員何紅濤掐掉手上的煙,看著這個隊列。 一輛拖拉機停在路邊,幾個兵下來,那是荒原上的五班傾巢而出了,老馬、老魏、李夢、薛林全部都有。老馬的行李是別人幫著拿的,他下車就看著遠遠的團部大院發呆。 薛林說:「進去看。」 老馬打算轉身走開:「不了,在草原上待久了,不習慣了。」 李夢眼睛尖:「那隊兵走得怪怪的。」 老馬回過身,看見史今他們的那個隊列走過來,並不出大門,自覺地在團大門內站成了橫隊。老馬的神情變得很怪,又感傷又嗟懷的,忽然大聲吸了吸鼻子。 「敬禮!」隊列裡都是各先鋒連隊裡的佼佼者,那個齊刷刷如一人的軍禮絕不是五班的拖泥帶水可以比的,老馬身子都震了一下,拖拖遝遝地還禮。 薛林問:「搞什麼?」 「都是我帶出來的……我帶出來的兵。」老馬又仔細看了看那些臉,他實在不是個多優秀的軍人,這時候都看不出什麼莊嚴來,倒是很透著家常。然後意興闌珊地歎了一口氣:「走吧。」 他嘴裡輕輕吐出兩字,那是對那隊人的再見。 然後轉身,走,那三個又張望了一眼,蔫蔫地跟著。 史今等筆挺地峙立,他們這樣送走了一個班長。 老馬卻說不看了不看了。最後掉頭真的走了,另外三個,只好蔫蔫地跟在後邊。走到車站才看到了許三多,老馬也不吱聲,激動得老遠就跑過去,緊緊地抱住,許三多不太習慣,掙開老馬,筆挺地給了一個敬禮。 老馬一愣,感慨道:「好,好,許三多,還是你像樣。」 一旁的李夢上去就替老馬捶背:「放輕鬆,放輕鬆,別激動!」 「別煩!他們幾個都還像個人樣。」老馬說著給了李夢一下,「就你老跟我搗亂!」 「我不是搞活氣氛嗎?我不是就怕你……那個嗎?」 「我怎麼會那個呢?連長指導員要來,我說別來,忙你們的,你們誰來我跟誰急,我老馬頂天立地的不婆婆媽媽……」老馬說著,禁不住自己都有點那個起來,眼圈也忽一下就紅了。 見了許三多,老馬滿意了。他想了想,突然對他們喊起了口令來: 「立正!稍息!全班都有!向後轉!不許回頭!」 大家先是一愣,莫名其妙地行動著,再回頭時,看見老馬已經躲到牆根邊抹眼淚去了。 大家的眼圈就都紅了。最先抹淚的就是李夢。 只有許三多一直地立正著,像是還不知道啥叫分離。 「許三多,班長要走了你知道不?」老魏說。 「我知道,我來送班長。」 「那你咋不哭?」李夢抹淚說,「我們老兵都哭,就你不哭。你他媽以為自己長出息了?這麼感動的時候你不哭,你小子把我們都當娘兒們呢?」 許三多說:「我答應過班長不哭的。」 「我啥時候說過?」老馬問道。一邊問還一邊悄悄地抹著眼淚。 「我是說現在的班長,七連三班的班長。」 薛林抹著眼淚:「許三多,你不能這麼喜新厭舊啊!」 「放屁!你們都給我瞧瞧!」老馬指著許三多,「你們都給我瞧瞧這許三多!瞧瞧人家,這才叫出息呢!這才叫當兵呢!尤其我說的是你,李夢,你瞧見沒?」老馬好像是真的激動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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