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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二


  「是!鳴槍警告!」林銳將槍口伸出車窗,對天扣動扳機。

  噠噠噠噠……

  一個長點射。

  前方面包車視若無睹。

  「一號車報告!前方車輛無視警告!請求開槍射擊目標!」田大牛高喊。

  「情況不明,不許射擊目標!」雷中校回答,「準備衝撞!」

  「是!準備衝撞!」田大牛高喊,「抓穩了!」

  林銳關上步槍保險,抓住車前杠,頭低下來。後面的弟兄們都抓住了自己的支撐物,神情嚴肅。

  「撞擊目標車輛,清道!如果對方有動武傾向,可以射擊!」雷中校果斷的命令傳來。

  「撞擊目標!」田大牛高喊。他駕駛吉普車,瞅准麵包車尾部靠近道內一側撞擊上去。

  咣!

  加固的保險杠直接就撞擊在麵包車尾巴上。麵包車向一側偏去,但是又頑強拐回來。

  「再次衝撞!」田大牛高喊。

  咣!

  麵包車被撞擊到山崖一側,車在山崖上擦出火花。吉普車和麵包車在狹窄的海濱公路並上了。

  「戰鬥準備!」田大牛高喊。

  嘩啦啦一片拉槍栓的聲音。

  麵包車的後車門被撞壞了,但是窗戶打開了。林銳一眼看見黑洞洞的槍口,一把按下田大牛的頭,自己也往後一閃。

  噠噠噠噠……

  子彈打破車窗,從田大牛腦後射過去,擦過林銳的鋼盔前沿。

  林銳毫不猶豫,步槍順手就架在田大牛肩膀上扣動扳機!

  噠噠噠……

  車裡有慘叫。

  一班的弟兄們直接就在車裡對著麵包車齊射,大屁股班用吉普車的半面蓬布和對面的麵包車成了馬蜂窩。

  一號車開過去,停在前面。

  林銳在停車的同時就已經下車了,自動步槍在手打出兩個短點射。

  麵包車前車窗出現幾個彈洞,司機歪在方向盤上。麵包車失去控制,開下山崖。

  林銳聽著下面的爆炸聲,心有餘悸。二號車以及其餘的車輛從他們身邊徑直開過去,毫不減速。

  「清理尾巴!前導變後衛!」雷中校的聲音響起來。

  後面兩輛摩托車剛剛過來,看見戰士們已經封鎖道路步槍在肩掉頭就竄了。

  「不要射擊,防止流彈誤傷。」田大牛說,「跟上隊伍。」

  麵包車內,學員們第一次見到戰陣,緊張起來。

  「老趙,看來這趟不太好走。」雷中校淡淡一笑,「前面跟我換車。——電臺兵,通知總部,讓地方公安機關收拾現場。」

  林銳在車內急促喘氣,田大牛一邊開車一邊說:「都別緊張!戰鬥沒有結束!林銳,放鬆點!」

  林銳咽下一口唾沫:「是,班長!」

  遠處山坡上,一個男人放下望遠鏡,點點頭。

  黃昏時間,車隊開入一個軍用倉庫。雷中校指揮部隊下車,倉庫主任也不多說話,直接就招呼他們進了招待所。陳勇帶一排住在一樓,雷中校帶老趙和八名軍校學員住在二樓。

  「你跟附近老百姓的關係怎麼樣?」雷中校上樓的時候問主任。

  「一直很好,我們還幫他們蓋了小學,官兵都去輪流義務助教。」主任說。

  「你去鎮裡借車,借的出來麼?」雷中校問。

  「可以。」主任問,「不過鎮裡面有車的單位不多,裝不下這麼多人。」

  「一台麵包一台吉普,別的你不用管。如果車出了問題,我們會照購買價格賠償。」雷中校說,「天亮前,你辦好這個事情。車況要好,加滿油。」

  「好。車開到哪裡?」

  「直接開進來,停在招待所門口。」

  進了二樓專門為首長準備的套間,雷中校告訴老趙:「你今晚就住在這兒,不過他們倆得陪你。——你們倆,可以輪流休息,但是不能分開。」

  劉曉飛和張雷答應一聲。

  招待所一樓,每個房間住了三個戰士。晚上外面都是雙哨,樓頂有步槍手和狙擊手值班。

  「烏雲,我現在有點後悔,沒寫遺書。」林銳趴在樓頂,拿著夜視儀在觀察,嘴裡念叨著。

  烏雲的眼睛從85狙擊步槍的瞄準鏡離開:「你不是說你命大,子彈打不著你嗎?」

  「今天中午我才知道,原來子彈不長眼睛。」林銳的語音很平靜,不是害怕而是一種感慨。

  「現在你說還有啥用?現在咱連個紙筆都不能帶,你想寫都沒得寫。」烏雲說著又開始掃視前方。

  「我就是那麼一說。」林銳說,「當我今天打死那個司機的時候,我突然覺得生命無常。我想,我應該留下遺書。那應該是我最真實的人生感受。」

  「你打算寫給誰?」

  「我爸爸,還有我媽媽。」

  「你給你爸爸媽媽怎麼還寫兩封?」

  「他們離婚好多年了。」

  烏雲想想:「嗯,你是該寫。不然他們會互相怪罪,沒照顧好你。」

  「對。」林銳點頭,「還有兩封,寫給譚敏,還有徐睫。」

  「你這怎麼也寫倆啊?」烏雲納悶,「你對象不是譚敏嗎?」

  「是譚敏。」林銳的聲音很冷靜,「徐睫是我的朋友,我救了她的命,我想告訴她只有這個時候我才理解她當時的感受。」

  「搞不懂你們城市兵,怎麼那麼多花花腸子。」烏雲搖頭。

  「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林銳說,「譚敏已經考上財經大學了,等她畢業了,我們就結婚。」

  「那你呢,到時候還當兵?」

  「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我明年就考軍校,等譚敏畢業的時候,我想我會是一名優秀的軍官。」林銳看著遠方,「她為我打過兩次胎,那時候我不懂事。無論她還能不能懷孩子,我都要娶她。」

  「我沒那麼多想法,我就想以後可以提幹,實在不行就轉個志願兵。」烏雲低沉地說,「把我娘接到部隊來,她在草原上放羊,太苦了。為了讓我當兵,她把積蓄都掏出來送禮了。她不識字,信都是托別人寫的,報喜不報憂。我也不知道,她現在到底過得怎麼樣。」

  招待所會議室,陳勇和雷中校在地圖前站著。雷中校的手指在地圖上游走,片刻,他抬頭:「明天早上,分頭走。」

  陳勇點頭:「好,你需要多少人?」

  「兩個學員,三個戰士。」雷中校看著他的眼睛,「要最好的!」

  招待所首長套間,老趙和衣躺在床上抽煙。劉曉飛坐在床邊,手裡還拿著微沖。張雷坐在窗戶邊上,看著外面出神。

  「你去睡會吧。」劉曉飛說,「醒了過來接班。」

  張雷搖頭:「看這個架勢,這位大師哥不是善茬子。咱倆還是都戳在這兒吧,也好有個照應。」

  老趙笑了:「小傢伙,如果我想跑,再來十個你也不是對手。」

  張雷掉轉臉看他:「我知道,但是你首先要從我和他的屍體上走過去。」

  老趙苦笑,半天:「你叫什麼?」

  「張雷。」張雷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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