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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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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知道他是誰?別看他現在穿的跟個人似的——12年前,他是二等功臣徐狗娃!在南疆自衛反擊戰當中,他是偵察連代理副連長!他帶著偵察小組在敵人眼皮底下周旋,給我們的炮兵指示了大量的目標!」 徐公道擦擦眼淚:「過去的事兒別說了,老連長。我也不知道這是你的部隊啊,我要知道哪兒敢這麼招搖啊?」 「媽拉個巴子的,你丫頭呢?」何志軍說,「怎麼也不帶來?」 「我讓她回學校去了。」徐公道說。 「下次給我帶來見見!」何志軍哈哈大笑。 世界說大就大說小就小,12年後,老兵徐狗娃又見到了自己的老連長何志軍。何志軍還是何志軍,徐狗娃不是徐狗娃了,他現在是著名民營企業家徐公道。12年彈指一揮間,人的命運就是這樣無常。 晚上,徐公道做東,請何志軍和耿輝出去吃飯。這個面子自然是不能不給的,兩人就穿上便裝出去了。都喝了不少,徐公道還大聲唱起了《偵察兵之歌》: 「……上高山,下平原,我們是人民的偵察兵、刀山敢上火海敢闖……」 唱完就哭,就笑,就說自己多麼捨不得部隊但是不能不走。 徐公道上廁所吐的時候,耿輝問何志軍為什麼他離開了部隊?何志軍撓撓頭:「怎麼說呢?他軍事素質很好,但是家庭成分不好,爺爺是資本家不算後來還當了國民黨的商業部什麼廳長,49年沒去臺灣去了國外。老頭子倒是真愛國,把他父親交給了保姆帶老家照顧,說是徐家得有根苗在祖籍啊。他父親在文革剛剛開始時候就被整死了,保姆好不容易把他保住了,從此改名叫徐狗娃了。他隱瞞背景參軍的,後來審查出來要退兵我那時候是排長,看這小子確實不錯,就給要了去。後面的事情你就知道了,戰鬥當中表現勇敢,提了幹還當了代理副連長,但是回去以後一直沒給他副連長的正式命令。這時候家裡讓他出國繼承遺產,他就走了。」 耿輝點點頭,那個非常年代這種事情不少見。 徐睫是被徐公道的司機接來的,來了就興沖沖進來:「林銳?林銳來了?」 何志軍和耿輝就苦笑,看來,不能再瞞了。 「我們現在也在找林銳。」何志軍說,「他是逃兵。」 喝得迷迷糊糊的徐公道一下子醒了,他太明白「逃兵」是什麼意思了。 「逃兵?」徐睫問。「他為什麼要逃?」 「還不知道,我們已經派人去找他了。」耿輝說。 「那你們會怎麼處理他?」徐睫關切地問。 「如果是在戰場上,我一槍崩了他。」 何志軍的語氣不像開玩笑。 徐睫一愣:「不是真的吧?現在又不打仗了?」 「不打仗我們也要嚴肅處理,軍隊就是軍隊,不是自由市場。」耿輝說,「至於如何具體處理,就是我們內部的事情了,你們就別問了。」 譚敏剛剛下晚自習,就看見岳龍他們又盤踞在光明橋頭。自從林銳走後,光明橋頭這個地盤就被岳龍他們佔據了。譚敏趕緊掉轉自行車往相反方向騎,暗處一聲口哨,岳龍他們聽見了就騎車過來了。原來早就在門口安了人,就等她出來。 沒人敢幫譚敏,譚敏只能自己拼命騎。 當然是追不過的,前後左右都是岳龍的人,難聽話和下流歌兒就少不了了。譚敏就掉眼淚了,她已經承擔了太多的後果。 黑暗當中一棍子掃在岳龍後背上,岳龍咣一聲就栽了出去。其餘的人還沒反應過來,棍子風一樣舞動起來,而且奇准。甚至當所有人倒地以後,那個玩棍子的人居然還有一個少林姿勢的收手。 譚敏眼睛一亮:「林銳!」 林銳看著地下歪七歪八的敗將們,把棍子扔在岳龍身上:「山中無老虎,猴子充霸王?!媽的,找老子修理你們是吧?!」 「你,你是當兵還是去少林寺了?」岳龍齜牙咧嘴地問。 「老子去當特種……」 「兵」字沒出口,一飛腿就過來了。 林銳咣就一個狗啃屎。 「就你這個熊樣子,也配當特種兵?!」陳勇是一飛腿跳出來的,穩穩落地在倒下的岳龍等人眼裡立即如同天神一般威嚴。 林銳捂著嘴站起來:「排長,我……」 陳勇一拳就給他送路邊了,二話不說按地上就暴揍。林銳畢竟還是個孩子,在自己排長跟前硬不起來,哭爹喊娘。田大牛急忙上去拉陳勇:「排長排長這是在地方,你穿著軍裝影響不好。算了算了,小孩子跟他叫什麼勁?」 好說歹說陳勇才鬆開手,田大牛急忙拉起來林銳:「還不趕緊給排長道歉?」 林銳抹著眼淚:「排長,我錯了。」 「知道我為什麼打你嗎?」陳勇黑著臉。 「我是逃兵。」 「不對!」陳勇痛心疾首,「你跟這幫小流氓打架還抄傢伙,你丟人!」 林銳馬上立正:「是,我丟排長的人!」 「是不是你排長還另說呢,別跟我這兒起膩!」陳勇煩躁地擺擺手,「田大牛,帶他回去!」 譚敏跑過來大哭著抱住林銳:「林銳!林銳你不該為了我跑回來啊,是我連累你啊……」 譚敏一哭,林銳臉上馬上沒眼淚了:「別哭,我林銳好漢做事好漢當!你是我的女人,我不能讓你受欺負!」 譚敏感動哭了,淅瀝嘩啦的。 陳勇又好氣又好笑:「臭小子,毛都沒長全呢!還來這套?」 岳龍他們起來都圍著這裡看,很好奇。 陳勇眼睛一瞪,起腳踢飛一輛倒在地上的自行車,自行車咣撞在電線杆子上。聲音顯示出力度很大,自行車的結構被破壞顯示這一腳的殺傷力。 「都他媽的滾蛋!」 不用陳勇喊第二聲,岳龍他們都跑了。 這時候陳勇覺得腳尖絲絲疼,但是忍住了:「行了行了,帶走帶走!等他被勞教你去探監的時候再哭吧。」 林銳就被田大牛拉走了。 譚敏就哭著喊: 「林銳——你要是被勞教了,我就給你送飯!我等你——」 林銳就堅定起來,微弱的路燈下,看上去跟革命志士赴刑場似的。 何志軍意識到自己遇到一個嚴重的難題——到底該如何處理林銳。 「逃兵是要處理的,這個沒話說。」耿輝說,「但是他立功救人,勇鬥歹徒的這種精神也是值得表彰的。和平年代,軍隊需要這種精神來保持銳氣;特種部隊更需要,不能打架的部隊還能打仗嗎?」 何志軍就忍不住想樂。 耿輝一摸腦袋想起來了:「喲!我怎麼忘了——『不能打架的部隊還能打仗嗎』是你的名言!這是你當年訓我們的,我在你跟前說起來了。」 何志軍擺擺手:「算了算了,一句話而已,送你了。」 「玩笑歸玩笑,這個林銳還是要處理啊。」耿輝說。 何志軍歎口氣:「是啊!這個林銳,怎麼總給我出難題呢?啊?他怎麼就不能安生點呢?我要是把他給勞教了,好,有人有話說——瞧見沒有,這是見義勇為的好戰士!我要是不管他,又有人有話說——看,逃兵都不管,這個部隊無法無天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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