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軍事·軍旅 > 狼牙 | 上頁 下頁


  「各個部隊的政委都是幹什麼吃的?!」老爺子厲聲問,「教導員指導員都是幹什麼吃的?!為什麼不能現在下車,我沒有告訴過你們嗎?!現在我命令,所有部隊軍政主官把隊伍給我帶起來,在車廂裡面集合!」

  壓抑著巨大戰爭能的車廂在沉默當中逐漸響起喊隊的聲音,嘈雜的腳步聲在車廂裡面紛亂踏著車板。家屬們都是心如刀絞,壓抑著自己的哭聲。

  「報告首長!大功連集合完畢——」車廂裡面傳出軍官嘶啞的吼聲。

  「報告首長!能攻善守連集合完畢——」

  「報告首長!A軍區狼牙偵察大隊集合完畢——」

  ……

  老爺子點點頭:「很好,部隊就要有個部隊的樣子!你們是解放軍,不是土匪!不讓你們下車就是為了維護你們解放軍的形象!你們剛剛從戰場下來,還沒有適應和平這個環境!你們的腦子還崩著打仗這根弦,還沒想過如何處理和平環境的問題,這樣下來會出事的!先學會怎麼在和平生存,再離開營房去見你們的親人!我把你們送上戰場,但是我不想把你們送上刑場!——明白嗎?!」

  車廂都沉默,只有壓抑的哭聲。

  「明白嗎?!」老爺子再次高聲問。

  「明白!」車廂裡面發出震動站台的怒吼。

  「全體都有——面對車門,敬禮——」老爺子高喊。他放下話筒:「開車,把車門打開。」

  眼巴巴盼著親人的家屬們哇地都哭了。林秋葉哭得幾乎窒息過去,何小雨扶著她哭著喊:「爸——」

  十幾扇車門一下子全部同時拉開。

  黑黝黝的臉,亮晶晶的眼,金燦燦的軍徽領花,年輕得讓人心疼的小夥子們面對車站上的親人們,舉著右手敬禮。

  胸前的累累軍功章都在年輕瘦弱的身軀上晃動著。

  老爺子舉起右手。

  糾察少校高喊:「敬禮——」

  在場的糾察和軍人們都舉起右手向戰場歸來的戰士敬禮。

  親屬們的哭聲震動車站,有的哭暈過去。來歡迎的女兵們也是眼淚汪汪,少先隊員們沉默了,女孩們在抽泣著。

  火車頭緩緩噴出白霧,車輪慢慢開始轉動。

  「爸——爸——」何小雨扶著母親高聲哭喊著。

  車廂在親屬們面前慢慢滑過,戰場歸來的英雄們列隊舉手敬禮,接受親人們的檢閱。眼淚從他們年輕的臉上無聲滑落,年輕點的戰士們都是泣不成聲。

  老爺子面無表情,對著自己的士兵們敬禮。

  在一片綠色當中,身穿迷彩服的偵察大隊掠過人們面前。何志軍舉著右手忍著眼淚,耿輝站在他的身旁。

  耿輝的妻子李東梅舉著孩子:「耿輝——兒子會叫爸爸了——」

  耿輝低下頭,又抬起來,臉上流著眼淚。

  林秋葉和何小雨追著火車:「老何——老何——」「爸爸——」糾察們的人牆攔住了她們。

  車廂漸漸遠去了,車門重新關上。

  後面下來的後勤系統和機關幹部們沒有和親人們擁抱接吻,都是無聲地順著糾察們開闢的通道出去了。劉曉飛找到軍區後勤部幹部劉凱:「爸,你回來了!」

  劉凱苦笑著:「走吧,別讓那幫家屬罵。」

  劉曉飛低下頭跟著父親出去了。

  何小雨扶著哭得幾乎休克的母親:「媽——為什麼不讓爸爸下車啊?」

  「孩子,你還太小,你不懂……」林秋葉扶著牆站著緩緩自己哭著說。

  「通知部隊,每天都是隊列訓練,《三大紀律八項注意》每天給我唱十遍。」老爺子歎息一聲說,「加強管理,清理部分戰士暗藏的槍支彈藥,不要給處分了。從戰場下來,我們反而有更艱巨的心理戰役要打。」

  劉勇軍點頭。

  「猛虎下山,註定要先拔牙啊!」老爺子悲涼地感歎。

  「正步一步兩動——」女上校板著臉命令,「一!」

  刷——解放鞋踢起來。

  女兵們紮著武裝帶,大簷帽下的眼睛注視前方。方子君戴著少尉軍銜站在排頭,她有點中暑,汗水順著她潔白如玉的臉頰流下來。

  派來訓軍區總醫院戰場救護隊的女幹部可不是簡單人物,79年就是南疆保衛戰的英雄人物、老戰場救護隊長,軍委領導接見過的。所以在前線在後方都是無法無天的女兵們對她還是很有點畏懼的,何況她現在還是軍區總醫院的政治部主任,屬￿實權派人物,哪個也不敢輕易惹。

  軍區直屬隊集中在省城附近的防化團駐地進行訓練,這也是山溝所以空氣還是很好的。操場上都是在操練隊列的軍人們,防化團早早就讓出了兩個兵樓和大操場,自己委屈在小操場訓練。團長和政委也都反復強調不要招惹這些前線下來的爺爺奶奶們,見面先敬禮,遇見先讓路,如果發生衝突不問理由自己的戰士先禁閉三天。

  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釋放參戰官兵的戰爭能。

  大操場另外一個角落卻坐著一群幹部,武裝帶都解了抽煙聊天。中間圍著的是何志軍。帶操的是防化團調來的一個連長,沒上過前線的小中尉根本就不敢對這些偵察大隊的爺爺們說什麼,每天都是好煙好茶伺候著。偵察大隊的兵沒那麼幸運,在旁邊被團教導隊的老兵訓著,雖然很客氣但是畢竟還是部隊,要求嚴格點稍微艱苦點也是正常的。

  小中尉給何志軍點著煙笑著說:「何大隊長,明天軍區直工部來首長視察,您看是不是今天下午可以起來走幾步?咱們好歹也熟悉熟悉?」

  「走啥啊?」何志軍看都不看他,「都是帶兵的這點基本功都不會?不走,你想走自己走幾步!」

  小中尉就不敢說話了邊上站著,讓自己的通訊員倒水。

  「我們的態勢不明朗啊!」耿輝憂心忡忡,「偵察大隊是為了和敵人打特工戰組建的,現在沒有特工戰了我們可能真的要各回各家了。」

  何志軍想著什麼,苦笑:「回去也沒什麼不好,都升職了又有戰功回去也有位置安置。可惜的是我們在長期對敵特工戰總結的經驗教訓要付之東流了,這些可是血的教訓!」

  二中隊長雷克明少校戴著近視眼鏡,無聲地抽煙。這是一個骨瘦如柴的軍人,頭上頭髮不多梳得卻很整齊,給人的感覺不是偵察兵而是個斯文的大學教授。

  「對了,我們都回野戰軍了。」何志軍看他,「你呢,老雷?還回北京去軍樂團當指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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