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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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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藍大笑,臉一直蒙著讓他的笑聲有些怪異:"蠢貨,那玩意是我們這行當用的嗎?槍大就有理啊?我來了,你就開輛坦克來,兩不管還、是、我、的。"說罷,他的馬槍已經抄在手上,槍轟然響了一聲,鯤鵬栽倒。 湖藍策馬,直到了軍營門口,剛才對著鯤鵬砸門時的槍口齊刷刷地後退。 湖藍下馬,揪起鯤鵬的頂瓜皮看了看,終於扯去蒙在臉上的布:"什麼鯤鵬,就是只死雞嘛。"然後他抬頭看著鐵絲門的兵,正對著軍營的是一張俊秀冷漠的臉,年輕得讓人吃驚。湖藍故意對著軍營說:"什麼營長,爛牆上一根狗尾巴草嘛。" 營長打了個冷戰,後退一步。 湖藍上馬,像一個皇帝在巡視他新占的領土。此時,三不管的馬道空空蕩蕩。軍統們在硝煙未盡的屋裡站著,看著他們的首腦馳過,他們像機器人一樣服從、靜默和尊崇。 三不管在一夜之間徹底易手。 那位營長終於醒過神來,軍營裡停著一輛卡車,他徑直走向那輛卡車,對一旁的連長說:"你們在這裡,好好看住了他們!我去面見團長。還真要反了他們!這樣搞下去是必須彈壓了!國將不國……嗯,我屋裡那幾個箱子快搬上車,輕拿輕放!" "是。"連長苦著臉去執行命令。 司機在他們說話的當口已經把車發動起來,他比營長更想逃離這個人禍為患的地方。營長看著幾個兵小心翼翼將屬他的兩口巨大箱子搬上車,臉上的表情近似溫柔,然後他有些詫異地看著營門外。 卅四從鎮裡的某個角落正溜過來,耗子似的靠近了營門,先張望了身後空蕩蕩的馬道,再看救星似的瞪著正要跑路的營長:"放我進去!" 把門的兵掉頭看著他們的營長。 營長哼了一聲,努力把胖大的身子擠進駕駛室。 "營座!"卅四一把扯開了自己的衣服,裡邊如同穿了件鎖子甲。他身上纏滿了用布條包裹好的銀元。 營長的神情立刻溫和了許多:"唉,你們這些讀書人就是不懂什麼叫做痛快。唉,放他進來放他進來,別讓人說秀才遇上兵這種子閒話。" 門開條縫,卅四擠進去。 營長熱情地迎上,看起來像是想給卅四一個擁抱,卻是把卅四的銀元鎖子甲給解下來。他熟練地掂了掂分量。 "這是三百五十塊。"卅四說。 "給你搭個順風車。便宜你了。" 營長擠進駕駛室又想起什麼:"我箱子裡東西要緊,再上個人看著他!" 幾個見縫就鑽的兵忙往車上擠,一個兵被他的班長擠下了車。 卡車發動,卷起了漫天的黃塵揚長而去。 被留下扛禍的駐軍們苦著臉默送。 17 旭日初升。 那輛卡車在荒原上跑得如一條土龍。兩騎在後邊跟上,並不追趕,只是遠遠跟著。 卅四蜷在箱子旁邊,那名班長開始細緻地在卅四身上搜索,把搜到的任何財物裝到自己身上。卅四麻木地看著,一會兒,他轉頭看著車後遠遠跟隨的那兩騎。那明顯是湖藍手下的天星馬幫。 湖藍用腳將一張凳子翻轉,在桌邊坐下,西北大飯店從此將成為軍統的據點。 一個軍統在向果綠耳語,然後果綠交代了什麼,軍統離開。果綠走近湖藍的身邊:"有人出關。" 湖藍看著對面的阿手店:"接著說。" "據查為執教育部官員證件的馬逸林,此人自國共停戰後以政府督導身份在延安任職至今,兩天前掛冠辭職。此人故居西安,出關也是直奔西安方向去,西安方面我正讓西安組查實。此外,他是用三百五十現大洋買的路。" 湖藍冷笑:"教育部的窮鬼拿這麼大筆錢買路,這不是明擺著往臉上貼標簽嗎?他根本是惟恐我們看不到他……東西還在兩不管。共黨沒實力硬擼,只好玩這種暗度陳倉的把戲。" "是的。" "這地方的天色,什麼時候大亮?" 果綠看了看表:"還有個三五分鐘。" "讓這地方的活人都給我上街,我想看看各路神仙。" 當湖藍從店裡出來時,晨光已經讓一夜槍火的兩不管纖毫畢現了。 鎮上的住民被軍統驅趕出屋,站在街邊,被俘的中統被看著,窩在另一邊。 湖藍走向那些被強迫排列成行的人,沉默著,從一邊走向另一邊,再從另一邊晃回來。他麻木不仁地看著,似乎在思忖。 人群裡有一個孩子,湖藍的手從他頭上撫過,輕輕在他頭上拍了兩下,然後擰著他頰上的肉。零在人群裡看著,他直覺那傢伙要行兇,但湖藍只是輕輕擰了兩下,臉上甚至帶著點古怪的微笑:"鼓起來。" 被他看著的孩子一臉驚懼,直到湖藍鼓了腮幫子做著示範,那孩子也鼓起了腮幫子。湖藍一巴掌輕拍了下去,拍得那孩子腮裡一股氣全吐了出來,發出一聲輕響。 湖藍和孩子都笑了,他們兩人顯然都覺得這樣很好玩。 零像其他人那樣從眼角裡掃視著這一切,然後像其他人一樣低下了頭。那個人讓他難以捉摸。 湖藍直起身來:"走吧。"他向那孩子的父母說,"回家把門關上。別想跑,好好在這寶地安居樂業。"他大聲地對人群說:"有孩子的都帶走吧。" 帶著孩子的人絡繹而莫名其妙地離開,連背影裡都帶著僥倖。 湖藍看著離開的人,重點看著其中的一個中年男人,那位牽著孩子的手比其他的父親更加用力。 湖藍點點頭,幾個軍統撲上去把那對父子分開。 湖藍和那孩子附耳:"你小名叫什麼?" "毛頭。" 湖藍讓手下把那孩子帶走,然後走向被手下架住的中年男人:"你兒子的小名?" "寶子……" 湖藍開始微笑,那種微笑和他剛才嬉鬧時完全不一樣:"徐無鬼,你非要裝人爹就裝好一點,連人小名都不知道,裝爹就還不如裝孫子。" 男人哼一聲:"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你急著回家,就是想搬出藏在柴房裡的電臺,好發送給修遠那老妖精。這孩子也不知道你打哪撿來的,平時當雜役,這時就當盾牌,要人幫你糊弄事就要對人好一點,這叫功夫做足。懂嗎?" 那男人看著湖藍,一臉見了鬼的表情,終於頹然而不再掙扎。 湖藍轉向人群,平淡中藏著殺氣:"我知道各位中間有很多人物,夠稱人物的人不會陪著鯤鵬打這場找死仗。我輩的人物嘛,這時候自然是窩著,窩著才好整死我嘛。現在請出來吧,我還能保你條活路,別像這位徐無鬼先生一樣……" 徐無鬼已經明白將發生什麼:"我自己說!我真名賀錦魁,代號徐無鬼,是修遠派在兩不管的聯絡員……" 軍統在他腦後頂著開了一槍,然後放開了那具軀體。 "他晚了。"湖藍說,"你們還沒晚,你們還有十秒鐘。" 他退一步,看著表。十秒鐘內站出來的有七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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