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鋒(67)_向維軍

六七

　　那十幾名司機馬上站起來要揍我，我心裡的火正沒處發，立即擺開架勢迎，阿超和小鬼頭馬上端著衝鋒手槍對著他們，我們這一隊的人員也都拿出傢伙冷冷地看著他們。

　　就在這個時候，一輛野戰吉普車"吱"的一聲在我們面前停下來，一名當官的帶著兩名副官跳了下來，我一看是中校軍銜，馬上敬禮。

　　他來到我們中間，兩邊相互看了一眼後帶著官腔地問："怎麼回事啊？"

　　一名司機馬上跑過去在他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話，他馬上充滿敵意地看了我幾眼，毫不在乎地對那些司機說："你們怎麼能在這賭錢了，回去都給我做個檢討，知道嗎？"

　　"是！——"那些司機拖拖拉拉地回答，然後都三五一群地走開了。

　　那名上校這個時候滿懷敵意地對我們說："帶頭鬧事的是誰？"

　　"報告中校，是我！"我立正敬禮無聲地回答。

　　"關起來！"

　　那兩名副官立即就上前來抓我，我哪肯讓他們這麼不明不白地抓啊，看准右邊那人伸過來的左手，一扣一拉，再彎腰對著左邊之人來了個掃堂腿，他倆一個馬上就飛撲向前，一個給來了個狗吃屎。

　　此時的我也是十分憤怒，心裡想著：大不了老子不幹了，回湘西當我的山大王，想怎麼打鬼子就怎麼打，看你個狗日的能拿我怎麼樣。

　　"你敢對抗國軍？你敢不服從命令？"中校鐵青著臉吼叫，就是不敢親自上前來捉我。

　　我冷冷地看著他，身邊的戰友沒一個肯出聲幫他，都鐵定了主意看他笑話。

　　小軍哥這個時候也趕來了，先是對他一個立正敬禮，然後小聲地在他耳邊說著什麼，他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後才說："既然是不知者那就算了，下次可不能再發生這種事情，要不然可別怪我不客氣。"說完獨自轉身上車走了。

　　"好了，都散了，散了！"小軍哥邊揮手邊向我走來。

　　一拍我肩膀笑著問："他們是官我們是兵，惹不起。算了，你剛才怎麼發這麼大的火？"

　　我歎了歎氣，恢復了平靜："我看到我們的車隊就想起了日本人用大汽車拉他們傷員的事情，看到他們都主動地幫助傷員，冒著戰火接待自己受傷的士兵；而你看看我們的車隊在幹什麼？又不是沒有路線到那醫院，可是他們卻寧願空著車在這個地方賭錢也不去，一句"上面的命令"就心安理得地在這等著，那是人話麼？我一想到那些受傷後不得不自殺成仁的兄弟，我心裡的火就一陣陣地冒，那些兄弟都是多好的兄弟啊！就因為這而沒了，我心裡就憋得慌，當時就是去一輛，我們都能及時救好多兄弟，現在都沒了，我日他個奶奶。上面老說我們的武器不如別人，技術不如別人，可……可……"

　　"好了，好了，這事你也是第一次見，我見多了，等你見多了的時候，你就麻木了。走吧！我們回去好好放鬆一下，回去你可不能再這麼說了，懂麼？"小軍哥對天看了看，歎了口氣打斷了我的苦訴，安慰著我。

　　我點點頭，轉身看了看那一輛輛汽車，它們是那樣的顯眼，又是那樣的可惡，心裡想著：與其用這麼豪華的車隊在這等著，像保護個小雞一樣地保護著，我寧願趕著驢車去救人，真是馬屎皮面光，肚裡一包糠。

　　我不知道的是，一種不滿於現在這種社會結構的思想在我心裡出現，它就像樹苗一樣在心裡開始生長，直到最後因"小敏之死事件"的爆發，我們和國民黨正式決裂而參加八路軍，都是從這個小小的插曲而萌芽的。

　　時間：三天后，也就是1937年8月28日。

　　地點：南京市國都大廈公眾會議室

　　事件：記者招待會

　　題目：中華民國特勤隊隊長李峰、副隊長李超授勳大會

　　"下面有請代表國民政府——代表第三戰區專門趕回來的，第三戰區前敵總指揮兼第十五集團軍總司令陳誠將軍，他將親自給李峰隊長和李超副隊長授予中校軍銜。大家歡迎！"

　　"吧！……"

　　會場中掌聲立時如雷般地響起來。

　　第五十八章淞滬會戰之記者會

　　我和阿超倆人單獨在台後的紅色布欄處。

　　心情緊張得要死，手心都捂出了汗，扯下白色手套，從口袋裡拿出手絹，滿臉滿手使勁地擦著。阿超從旁邊一拍我肩膀，我一看，他正對我搖頭苦笑。

　　"我緊張得要死，你就別打攪我了。第一次同時面對這麼多記者採訪，說不緊張那是騙鬼，哎！可惜啊。要是能跟燕子單獨呆在一個房間裡接受她的採訪那就好了——你小子怪笑什麼？你還不是一個熊樣，不然你腦門子上怎麼那麼多汗。"我看到阿超的怪笑就很氣憤。

　　他扯下手套，直接用手套擦著腦袋上的汗。

　　"下面我向大家隆重地介紹兩位剛從戰場上歸來的抗戰英雄，被視為國軍戰鬥楷模的李峰上尉和李超上尉，不！現在我們應該叫他們為李峰中校和李超中校了，請大家用熱烈的掌聲歡迎他們的到來。有請——"

　　"嘩啦啦！……"

　　雷鳴般的掌聲四起。

　　聽到前臺主持人熱情洋溢的介紹，聽到下面歡迎的掌聲，看到紅色布欄同時緩緩地拉開，在兩名服務員眼神的注視下，我整了整新發的軍官服，戴上手套，帶著大姑娘上轎般既激動又有點害怕的心情，硬著頭皮沖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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