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鋒(12)_向維軍

一二

　　"謝了！"我躺在原來的地方，看著阿超和大叔三人都躺在石頭上，對身邊同樣躺著罵土匪娘的大鬍子說。

　　"謝什麼！出門在外靠的就是朋友嘛！不過話又說回來，小兄弟，你倆的槍法真他娘的准，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哪的人啊？"大鬍子一邊睜著牛眼般的大眼睛看我，一邊對我豎起大拇指。

　　"龍山的。"我覺得大鬍子人不錯就老實地回答。

　　"哦！難怪了，那地方可是個出人才的好地方（應該是個出土匪的好地方，因為土匪打槍都是在搏命，槍法自然要比一般當兵的要好）。"大鬍子這次邊笑邊看著回答我。

　　"我叫胡兵，叫我大鬍子就成，小兄弟貴姓？"大鬍子自我介紹。

　　"我叫李峰，他叫李超。"

　　為了不給自己再次被盤問的機會，我開口說了自己名字後立即問他："大哥這次是——"

　　"別說了，說起來真他媽的氣死人……"大鬍子一聽就坐起來，罵娘翻天地就開始對我說起了這事。

　　好傢伙，這人有點胖，銅鈴大的眼睛上沒幾根眉毛，光著個腦袋，兩撇濃密的大鬍子，他原來是國民黨湖南省直屬獨立旅旅長，湖南省共有一個軍兩個獨立旅。這個大鬍子的官位可大呢，按照師傅說的"三進一"的算法：一個班十人，一個排三十人，一個連一百人，一個營三百人，一個團一千人，那他就是三千多人的頭頭了。這還是說正規軍的，這傢伙還兼任"湘西州保安司令"。我估摸著全州十縣一市的保安團，人數絕對超過一萬人，那可比一個師的兵力還要多，不過戰鬥力也一定比不過一個正規師。

　　官兵和土匪打仗在別的地方也許常見，但在我們湘西就很難見到如此真槍實彈地幹仗。

　　這個大鬍子司令是從吉首市旁的花縣出來的，在外面混了十多年終於有了今日的成就。而胡姓人家本來就是花縣第一大姓，大鬍子當了司令後對胡姓是照顧有加，這樣一來雙方都很滿意，可壞就壞在一個"色"字上。

　　前年，他路過花縣有點急事到外地去，路上看中了一個女子。不僅當場搶人還打死了兩個護兵，並當場就讓那女子成了自己的三姨太，後來從那女子口中才知道壞事了。這個女子是胡姓族長的小兒子的小老婆，那兩個護衛兵也是另兩位長老的兒子。還沒等他親自道歉，族裡就開除了他的族籍，然後就三天兩頭地在吉首市里鬧事。大鬍子都忍了，但這兩年族長的小兒子每年都要打他的黑槍，而且他的四姨太在結婚當天還差點被搶了，他也忍了。可昨天他娶五姨太，那個族長小兒子親自帶人來搗亂，還差點把他五姨太給睡了。他這次是忍不住了，親自帶領著警衛營三四百人一路追殺下來，最終在此地大打了一仗。

　　"想笑就笑吧，你也不是第一個笑我的。我胡兵就好這口，這輩子都改不了了。不過你給我評評理，我他媽的還忍就真不是個男人了，是不是？"大鬍子司令見我和阿超等人忍俊不禁，沒好氣地對我說。

　　"哈！哈！……"我帶頭放聲大笑，大鬍子卻一點也不介意地摸著大光頭等我評理。

　　等了好久我才笑完，大鬍子已經開始叫隊伍集合了。我也給"水鴨子"十塊大洋，叫他以後知道我的地址後一定要來找我玩。等"水鴨子"離開後，我和阿超站在大石頭上看大鬍子叫隊伍集合的場面。

　　我雖然沒見過正規軍隊的集合場面，但覺得大鬍子的警衛營還是不錯的，集合得很快很整齊，畢竟是他保命的部隊馬虎不得。

　　第十一章小女孩

　　大鬍子的警衛營開拔了，他卻朝我走過來。我以為他是來向我告別的，誰知他卻對我一抱拳："兩位小兄弟槍法如神，不知道以後有什麼打算？"

　　"先四下走走，家裡的長輩定要我倆出來闖蕩，沒法子。"師傅說過，在江湖上遇到盤問，說話要"三分真來七分假"，我現在就是這樣執行的。

　　"那樣啊！憑兩位的這身本事可願意在我這小小的破廟中安身？放心，這警衛營的正副營長馬上就是兩位的，到哪兒也是為國家出力嘛！"大鬍子很高興地開始對我拉攏。

　　"我倆也很佩服胡司令的豪氣，也不想出遠門，也想為大哥盡點力，可是家中長輩定要我倆出湖南，所以——"我絕對地推辭。我要想當個山大王在龍山就成，憑本事和師傅的關係，那個縣保安團團長的位置，我敢打保票地說，不出半年他就得乖乖地讓給我（不讓我就打他的冷槍），我何必大老遠地出門搬兵報仇。

　　"那兩位下步如何打算，只要我能幫忙的儘管開口。"大鬍子明顯帶著失望的眼神問我。

　　"師傅要我們最好在外地當兵什麼的，反正我倆兄弟除了會打槍外什麼也不會。"我無奈地說。

　　"那就好辦了，兩位小兄弟可一定要幫老哥這點小忙。"大鬍子聽到我說當兵後，兩隻大眼睛就像夜裡的貓頭鷹那雙亮眼一樣，賊亮賊亮地看著我。我心裡不僅嘀咕：這傢伙不會是在外面混了多年，也有了"兔子（同性戀）"的愛好吧？

　　"請大哥直說，只要能用得上我兄弟二人的，我倆決不推辭。"我也不好說什麼，只能先問問看，江湖上的人物果然都不是好惹的，一個"圈"就把我給繞進去了。

　　"不急，我想兩位小兄弟和我一樣，定是餓得要命了，咱們先回去，慢慢地說，不過話又說回來，這事對兩位小兄弟也是有天大的好處，以後說不定我還要靠兩位給口飯吃了。來啊！多牽兩匹馬過來。快點！真他娘的餓啊。"大鬍子笑得很淫賤。

　　看見大鬍子騎在馬上對正猶豫的我倆抱拳，我還能說什麼呢？只好盛情難卻也帶著滿肚子疑問，騎上馬和他一起回去了。不過我知道他絕對不敢強留人的，因為在湘西，要是強留下同性之人，絕對會讓大家笑話的，那是最沒有出息的下九流人物才做的事情。

　　一路上我問了兩次，這狗日的大鬍子司令盡是和老子打哈哈，吊老子的胃口。不過除了這事外，對別的我還是挺滿意的，就隨他走一趟吧，看看這狗日的傢伙能玩出什麼花樣。

　　到了吉首市門口時，天已經快要黑了，市里就是好，這個時候就開始有人點風燈了，比我們那兒好多了，我們那兒，天黑後大家一般都只能睡覺。

　　看到很多門前都掛著風燈，照得整條街都在明亮中帶點黃色，我覺得稀奇就下馬走路。大鬍子也不介意地帶著十幾個手下陪我一起走路，大部隊都叫他們自己回營吃飯去了。

　　剛走了一百多米遠的轉彎處，阿超走過了又退了回來，一個有點黑的小巷子裡，有人引起了他的注意，準確地說是一個小女孩讓他格外地上心，阿超就指著那個小女孩看著我沒說話，但他的意思我懂。

　　這個巷子裡有二三十個小叫花子，年紀都不大，最大的那個我看才十一二歲，一米六高吧，骨架子有些大，只是太瘦了。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