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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九


  屏住呼吸,虎子躲在屋中一角,用耳朵去搜尋對手。從現有的情況判斷,這裡不是關押夏少校的地方,而是鬼子軍官的住所。燈滅的瞬間,他看到床上躺著個赤身裸體的女人,能單獨有女人陪寢的鬼子,軍銜肯定低不了。

  今晚能幹掉這鬼子軍官也算沒白來!

  犬養一郎雖說是久經沙場,但像如此近距離地面對死亡還是頭一次,心跳得厲害,呼吸急促。被打死的副官跟了他三年,一直表現不錯,他正打算帶他一塊去南方軍總部報到,沒想到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死了,連兇手是誰都沒看清楚。

  虎子聽聲辨位,果斷連開兩槍,沒有多餘的時間可供他浪費。由於是憑感覺開槍,兩發子彈擊中了地面,其中一發彈頭反彈起來劃傷了犬養一郎的大腿。他忍住沒吭聲,伸手握住旁邊一把木椅的椅腿,奮力向床的方向扔去,希望能引開對手的注意力。

  果然,木椅落地後,對方又開了一槍,犬養一郎趁機爬起來就往客廳跑,沒穿褲子,光腚的樣子十分狼狽。虎子的槍法可沒有夏少校那麼神,面對快速移動的目標有些力不從心,最後兩枚彈殼跳出拋殼窗,子彈沒有擊中犬養一郎,坐失良機。

  虎子飛快地更換彈匣,穿過客廳,沖入院內,犬樣一郎的背影剛剛消失在院門口。他緊追出去,卻已看不到犬養一郎的蹤影,又追出近一百米,一無所獲,心裡別提多窩火了。他還想繼續搜索,但槍聲已然驚動了鬼子,雜亂的腳步聲正迅速朝這裡集中過來,該撤離了。

  虎子沒有選擇從原路撤離,事實上他也找不到原來的路了,只好是哪裡人少往哪裡走,碰上死路就翻牆,最後竟誤打誤撞地從東面翻出師家大院,來到了一條橫街上。他今晚必須離開上陽縣城,一旦鬼子天明後展開全城大搜捕,自己一個外鄉人絕對是藏不住的。

  至於打探夏少校生死的事兒,還是回到山裡跟李強商量商量的好,畢竟他們在縣城裡有眼線,比自己這樣瞎闖瞎撞要管用得多。

  此時惟一的問題是如何才能逃出城去,走正門肯定行不通,只剩下翻城牆這一條路了。縣城的城牆有十五六米高,直接跳下去必死無疑,要是有繩索一類的工具就好了,可這大半夜的去哪裡找繩子呀!

  虎子沒工夫多想,決定先到城牆上看看再說,或許不用繩索就能逃出去。縣城內的巡邏隊都被指揮部的大火給吸引過去了,虎子很容易地就爬上了北城牆,驚喜地發現這裡的城牆年久失修,風化嚴重,表面坑窪不平,正好可以為手腳提供借力的地方。

  虎子當即翻身往下爬,格外小心地用手腳抓蹬坑窪不平的牆面,一點一點地向下移動,不敢有絲毫鬆懈。大約下行了七八米,手腳已找不到可供借力的地方了,他低頭往下瞧瞧,根本看不到地面上的情況,不能冒險往下跳,萬一碰上溝壑就麻煩了。

  貼緊牆面滑下去!他突發奇想,手腳立刻緊貼牆面,依靠兩者間的摩擦力來控制下滑的速度,最終成功落地,不過手掌卻磨得生疼。

  略微辨認了一下方向,虎子便朝自己藏背包的土溝走去……

  來到八路軍的駐地已經有三天了,夏少校的腿傷正在快速地康復中,可以拄著木拐四下走動了。為了安全起見,劉營長並未向營內的其他人透露夏少校的身份,只是向上級作了彙報。他得到的指示是:一定要治好友軍的傷,確保他的人身安全,如果傷勢嚴重的話,可以送到總部醫院去救治。

  夏少校已請劉營長幫忙打聽李強等人的下落,但至今仍無消息。他不害怕鬼子們進山搜剿,卻擔心內奸一天查不出來,李強他們就時刻處在危險當中,著實讓人放不下心來。劉營長這幾天公務繁忙,很少有時間來看他,他也不好意思催促人家,惟有耐心等待了。

  八路軍駐紮的這個村子叫杜莊,有百十來戶人家,日子過得十分清苦。夏少校養傷的這戶人家的男主人姓杜,是村裡的民兵隊長,一個四十多歲極豪爽的漢子,媳婦是典型的山裡女人,勤勞能幹,把家操持得井井有條,兩人育有一子一女,日子雖苦卻也溫馨快樂。

  夏少校現在的身份是八路軍的傷員,所以他那套扎眼的行頭已然換成一身七成新的八路軍軍服,狙擊步槍和野戰背包也暫時交給劉營長保管,僅帶一支大花口擼子防身。杜家的小兒子今年十四歲,人小鬼大,精力旺盛,天天纏著夏少校講殺鬼子的故事,似乎永遠也聽不厭。

  今日無風,豔陽高照,夏少校坐在院裡曬太陽,一邊抽煙一邊給小杜講故事。杜莊位於行山深處,與山外缺少聯繫,消息閉塞,年輕人對外面的世界充滿了好奇,夏少校所講的每一個細節都令小杜興奮不已,時常插嘴提問。

  夏少校閱歷豐富,口才也不錯,故事講得跌宕起伏,就連在一旁忙著擇菜做午飯的杜大嫂也忍不住側耳傾聽起來。故事剛講到一半的時候,劉營長帶著一個穿便裝的中年男人走進院來,夏少校立刻不講了,正在興頭上的小杜明顯有些不高興,卻被母親急忙拽到一旁。

  劉營長沒有當場給夏少校介紹中年男人,而是示意他進屋去談,搞得還挺神秘。進屋後,三人坐在炕上,劉營長這才正式做介紹,中年男子原來是中共漳河地委的趙山同志,是專程趕來這裡向夏少校瞭解一些情況的。

  看到夏少校一臉茫然的表情,劉營長連忙解釋道:"你不是讓我幫忙打聽李強等人的下落嗎,我當天就向團部作了彙報,他們很快就聯繫上了主管上陽縣的漳河地委,趙山同志就是前來瞭解情況的。"

  漳河地委為什麼要派人來向自己瞭解情況,這事情絕不似劉營長說的那麼簡單,其中必有隱情。夏少校想到這裡,便直接了當地問趙山:"趙先生,李強他們現在在哪裡?"

  趙山卻反問道:"你是如何認識李強的,什麼時間,什麼地點?"

  夏少校無聲冷笑,"你這是在審問我嗎?"

  "請你如實回答,這很重要。"

  "我要是不回答呢?"

  "這……"

  雙方的談話陷入了僵局,屋內的氣氛十分尷尬。劉營長看出夏少校不喜歡趙山的問話方式,所以才故意拿話頂他。搞成現在這樣的局面他也始料未及,自己只得出面做和事佬了,便笑著朝二人說:"大家都是自己人,有什麼事可以心平氣和地談,不要傷了和氣嘛!現在已經是午飯時間了,我看咱們邊吃邊談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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