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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擲彈筒是日軍重要的班組支援武器,它體積小,重量輕,射程和威力都比手榴彈強,可以彌補迫擊炮與手榴彈之間的火力空白。小鬼子們總是有那麼點歪才,既能造出"武蠻、拙笨、邪怪"的"歪把子"機槍,也能設計出簡單、輕便、實用的擲彈筒來,就像是一個具有雙重性格的人,偏執和善變並存。

  面對裝備精良的日軍,夏少校和虎子也必須武裝到牙齒!

  日本華北方面軍冬季掃蕩作戰命令已經下達數日了,第26旅團負責攻佔八路軍太嶽縱隊控制的根據地。這可是岡村寧次上任後首次發動大規模進攻作戰,犬養一郎也不得不離開上陽縣城的安樂窩,親臨一線指揮作戰。他于進攻途中收到石原分隊在高曲村遭襲擊全體陣亡的電報,個性陰鷙的他絕少表露自己內心真實的想法,只匆匆看了一眼電報,然後命令部隊繼續攻擊前進。

  石原分隊是他授意一大隊派出去的,真正的目的是想引"太行神槍"現身,然後就地消滅他。這傢伙雖然是疥癬之疾,但長在身上終究令人不痛快,沒准什麼時候就變成了心腹大患,還是早除為秒。他向岡村寧次請求進入國占區搜捕"太行神槍"的計劃沒得到同意,平谷忍的事兩人心照不宣,誰也沒再提起。

  但是第26旅團遭"太行神槍"戲弄的消息早已在華北方面軍內傳開了,弄得犬養一郎很是鬱悶。這次掃蕩前去方面軍設在北平的總部開會,又被同僚們當作笑話來談,氣得他回來後狂搞了師豔紅一個通宵,差點沒把她給蹂躪死。

  這口惡氣憋在心頭真難受!可大戰在即,他不能分心,只好把出氣的希望寄託在石原分隊的身上,為此他特別命令給石原分隊配備迫擊炮,這種曲射武器對付隱藏在山區的狙擊手很管用。由於擔心"太行神槍"的名號會讓士兵們產生畏戰心理,他沒有讓一大隊長說出自己的真實意圖,只是命令石原分隊在與國民黨軍隊交界的地方巡邏,防止他們滲透過來。

  以"太行神槍"作戰風格,絕對不會放過這塊送到嘴邊的肥肉,一定會主動攻擊石原分隊的,到那時鹿死誰手還說不定呢,畢竟他要對付的一個六十多人的加強分隊,還攜帶有重武器。誰知那個該死的石原少尉竟然讓部隊駐紮在村子裡,而不是到山區中機動巡邏,結果遭偷襲全體陣亡。

  但是犬養一郎不相信"太行神槍"能獨自消滅石原分隊,肯定有人在幫他!是國軍還是共產黨,現在還不好說。

  等此次掃蕩結束後,自己一定要會會這個"太行神槍"!犬養一郎暗暗發誓。

  傍晚時分,犬養一郎率領旅部直屬部隊進駐一個叫柳河莊的小村子,就在太嶽山腳下。村子裡的人全跑光了,像這種明火執仗的掃蕩行動能抓到人才是怪事,一點突然性也沒有,完全是做給東京大本營看的表面文章。

  八路軍向來狡猾,有點風吹草動溜得比兔子還快。可等你一鬆勁,他們就不知從哪裡冒出來,抽冷子給你一刀,又快又狠,著實令人頭疼。

  都說岡村寧次用兵詭詐,現在看起來也不過如此,還是前任司令官多田駿的老路數,一點新意也沒有。真不知他那個大將軍銜是怎麼得來的,恐怕沒少拍東條英機的馬屁吧!

  旅部設在柳河莊村最大的一處院子裡,警戒哨放出兩裡外。匆匆吃過晚飯,犬養一郎帶著一隊警衛離開村子,騎馬直奔擔任主攻任務的二大隊駐地。

  夜色籠罩激戰後的山村,被炮火摧毀的殘垣斷壁間,殘存的餘火乍明乍滅,空氣中飄滿嗆人的硝煙味,村中的土路上遍佈碎裂的磚瓦木石,隱約可以看到有幾具屍體趴伏在上面。犬養一郎勒馬佇立,面對一片廢墟沉默不語。二大隊長細川中佐也騎馬陪在他身側,正簡單扼要地向他彙報戰況:"我部岡本中隊午時在此遭遇八路正規軍,激戰了一小時,斃敵十五名,其餘的向山區逃竄。岡本中隊立即展開追擊,但八路分散逃跑,未能追上,請求將軍閣下責罰!"

  犬養一郎深知這種戰果都是事先編撰好的,八路正規軍會傻到跟皇軍面對面的硬拼,還激戰一小時,鬼才相信!但是他卻沒有揭穿部下的謊言,原因很簡單:所有參加掃蕩任務的部隊,都早已厭倦了這種貓鼠遊戲,你來我走,你走我回,沒完沒了,疲于應付。既然是做給上面看的,編撰些戰果也無所謂,反正別的部隊也在這麼幹,法不責眾嘛!

  他清了清嗓子對細川中佐說:"岡本中隊作戰很勇敢,理應鼓勵,責罰是會影響士氣的。"然後頓了頓又問說,"聽說你們大隊捉了不少中國村民,是嗎?"

  "是的,將軍閣下!"細川中佐立刻回答道:"是在附近一個山洞裡搜到的,正在按照岡村司令官的命令處理。"

  犬養一郎點點頭道:"很好,去看看。"

  最後一名村民倒在血泊中,兩挺"歪把子"機槍停止了噴吐火舌。村前的空地上,屍體周邊插滿了火把,亮如白晝。近百具男女村民的屍體交疊躺臥,形成一個直徑約七八米的不規則的圓。聽不到受傷的呻吟聲,大概沒有倖存者。

  荷槍實彈的鬼子兵封鎖著外圍,刺刀在火把的照耀下發出陰森森的冷光。看到犬養一狼和田中大佐騎馬而來,士兵們馬上立正敬禮,讓出一條路來。犬養一郎邊抬手回禮邊策馬而過,田中大佐騎馬陪在他右側,拖後約兩個馬頭以示尊敬,兩人身後是全副武裝的騎兵衛隊。

  戰馬停在圓形屍場邊緣。大概是見慣了了這樣的場景,馬兒絲毫沒有驚嚇之狀。犬養一郎抬手輕掩口鼻,似乎很討厭濃重的血腥味兒。他頭也不回地問田中大佐:"人都在這裡了嗎?"

  田中大佐說:"我馬上派人確認,沒死的再補一槍。"

  犬養一郎攔阻道:"不必如此麻煩,我有一個好辦法。"

  "各位父老鄉親,"犬養一郎不理田中大佐的錯愕表情,用流利的漢語對著滿地的屍體大聲說道,"受傷或沒死的請站起來!我保證皇軍不再傷害你們,而且還會給你們治傷,分發糧食,讓你們回家!"

  同樣的話,犬養一郎連說了三遍,然後靜待結果。

  赤裸裸的謊言還在風中回蕩之際,屍場中搖搖晃晃地站起一人來,是個頭髮全白的老女人,裹著小腳站立不穩。她用嘶啞的聲音反復說道:"冷,回家!冷,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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