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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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側面山坡上確實隱藏著一個鬼子兵,剛才開槍偷襲的人叫芥川拓實,日本華北派遣軍總部派來支援大野聯隊的。上次押送陸鳴計劃一箭雙雕,順便消滅打算搶回陸鳴的潛伏國軍分隊。一切都很順利,可是國軍小分隊的指揮官竟然在重重包圍中逃走了,還差點帶走了陸鳴。這件事對日軍震動很大,調查結果表明,這個名叫龍紹欽的軍官是德國軍校畢業的。華北派遣軍總部立刻派芥川拓實趕到這裡,因為芥川也是從德國那所軍校畢業的。 此時芥川的槍口瞄準了杜占明,但晃了晃,停下,這不是他要的目標,他對新兵不感興趣。他要的是來救助杜占明的老兵,或者他們的長官,他在等待那個人的出現。 杜占明仍在陣地上直著身子,傻傻地轉著圈,龍紹欽拎槍沖上前,按住他:「給我爬下!」 瞬間,子彈貼著龍紹欽耳邊飛過,他下意識一鬆手,杜占明轉身就往後面跑。龍紹欽回身,再次揪住他,拎著他的領子一個180度大轉身,將杜占明臉扭沖前面,罵道:「前線在這邊!狗雜種!」 一發炮彈過來,雖然落點很遠,但動靜很大,杜占明承受不住,終於嚇得哭出聲,縮在掩體裡喊著:「炸死我了!炸死我了!我回不了家啦!我不打了!」龍紹欽槍逼過來:「閉嘴!動搖軍心槍斃你!」 杜占明不再喊出聲,但仍嗚嗚抽泣著,龍紹欽將他甩給已經清醒過來的錢國良,讓他繼續上子彈。杜占明手哆嗦著,托著子彈帶,子彈一顆一顆地往下掉,氣得錢國良氣喘吁吁:「你……你……傻蛋!」龍紹欽剛一轉身,杜占明立刻丟下子彈帶,抱頭縮在坑角落裡,哭喊著:「不打了,不打了!我要找我外公!」 龍紹欽此刻已經紅了眼睛,整個人顯得殺氣騰騰,他在陣地上四處遊走,低吼道:「注意,炮轟結束鬼子步兵就要上來了,準備射擊!」 石頭根本沒聽見長官的話,他此刻一臉呆傻,目不轉睛地看著哭泣的杜占明,連長官走近也不知道。龍紹欽停步,順著石頭的目光,看著滿臉血水汗水鼻涕眼淚混成一片的杜占明,眼前突然閃過上次戰鬥中小兵求救的雙手,他硬生生將他踢到一邊。石頭、杜占明的臉跟那張模糊不清的臉那麼相似,單純恐懼。 龍紹欽嘶吼道:「所有新兵集合!」 六名新兵跌跌撞撞、東倒西歪地湊到一起,臉色蒼白,每個人神經緊張到一觸即發,只有杜占明哇哇哭著。龍紹欽鉗住杜占明雙肩,穩住他:「我答應過旅長!帶你們來,帶你們回去!我向你們保證,我會保護你們,帶你們回家!」 新兵們睜大眼睛,目光茫然,根本不相信龍紹欽的話。龍紹欽一個一個分派任務:「你跟錢國良,你跟唐金貴,你跟劉得標……」老兵們看著龍紹欽分派任務,各有各的想法,他們見多了這樣的長官。 剩下石頭和杜占明,龍紹欽命令:「你們倆跟著我!裝子彈,我打一槍,換一個位置,換一支槍!聽懂了嗎?」 「是!長官!」石頭回答。龍紹欽看著杜占明,平靜地問:「你聽懂了嗎?」杜占明機械地回答:「是。」 天色暗了下來,整個山坡都染成了黃舊的顏色,槍聲也不一樣了。龍紹欽用望遠鏡觀察,看到日軍對面槍手位置噴出的火藥閃光,心下正感奇怪。錢國良不知何時也爬到龍紹欽身旁,他將望遠鏡遞過去,錢國良接過來觀察。二人像配合多年的默契夥伴,沒一句解釋互相熟悉彼此的動作。 錢國良觀察著,龍紹欽疑惑地說:「有人在狙擊鬼子冷槍手,會是誰?」 「我剛才就注意到了,不像國軍的,可能是八路。八路神槍手多,他們子彈少,必須練好槍。」 「傷亡多少?」 「陣亡三名,傷五名。」 「新兵情況怎麼樣?」 兩人說著一起回頭,新兵們都縮在戰壕深處,緊緊摟著槍。 錢國良答得有些無奈:「暫時還沒事。」 「彈藥情況?」 「還能堅持兩個小時,長官……」 龍紹欽終於回過頭,正視錢國良的眼睛。 「那些新兵……」錢國良話還沒說完,就聽一聲炸彈襲來,鬼子再次開始進攻。唐金貴大吼:「鬼子增援部隊來了!」 龍紹欽舉起望遠鏡,見日軍卡車駛來,跳下一群群黑壓壓士兵,日軍準備步兵進攻,人數比之前多出數倍。 錢國良悄聲吩咐石頭:「再聯繫一下旅部……」石頭一直抱著報話機,調頻率,石頭顫抖著呼叫:「010,010,我是老鷹,聽到請回答,聽到請回答。」 沒有動靜。龍紹欽對石頭說:「你就守著這個頻率,保持聯絡,有動靜就通知我。」 石頭於是專心守住那部報話機。錢國良憂心忡忡看著密密麻麻的日軍緩慢壓過來,自言自語道:「娘的,鬼子人是越打越多,至少半個聯隊都壓在這兒了!這仗還真是……」 錢國良說著看表,喊:「石頭,有信號嗎?」「還沒!」石頭的聲音高亢,反倒越來越有信心。 錢國良回過頭,看見遠處日軍就頭痛,眉頭皺得老高,反正是豁出去了。士兵們看著遠處黑壓壓一片的日軍,都緊張得不敢喘氣。杜占明在錢國良身邊,自言自語般地道:「大哥,有沒有援兵啊?」 錢國良沉默著裝子彈,不理他。 「咱們打得過鬼子嗎?」 一旁張桅陰陽怪氣道:「就這幾個人打,送死吧!」杜占明像是失了魂一般:「為什麼要送死?不可以撤退嗎?」張桅陰陽怪氣道:「姓龍的本來是要上軍事法庭的,這次為什麼又讓他來?是讓他戴罪立功!所以他要在這裡死扛,要證明他沒有失職,要用咱弟兄的鮮血為他自己清洗罪孽!」錢國良低吼一聲:「別說了!」 杜占明倒沒什麼反應,顯然張桅說了什麼他並沒聽進去。此時他神情恍惚,嘴裡念念叨叨,不知在說什麼。 大家忽地都不說話了。錢國良回頭,見龍紹欽正站在他對面,聲音恢復之前的陰冷:「旅長指定時間是晚上十點,還有三小時。誰堅持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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