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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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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那個男的長得多帥,女的就太困難了。」 戴天嬌聽了就笑了,捂著嘴,低著頭。 這時他們已經到了護士辦公室,護士長正在和一個男同志在查對治療本。護士長說:「這是王培強。我們科的半邊天。」 一句話說得叫王培強的很不好意思,一口四川口音:「說啥子哦,護士長。」說完,他又扭過臉對夏冰和戴天嬌說:「其實,你們分到一五八還是好,一五八的伙食是全區醫院最好的,水果就更是多了。你們還沒有到過大平地,那裡是醫院的蘋果園,那裡的蘋果才多呢……」 護士長又示意王培強繼續查對。夏冰和戴天嬌就張著眼睛滿屋子亂看,護士辦公室不是太大,一間約十二平米的房子。門正對著窗戶,在窗戶下面放著兩張對在一起的三抽桌,桌子的一側放著一個病歷櫃,緊挨著病歷櫃旁,放著一個人體秤。另一側是一個眼藥櫃,在它旁邊放著一個長條靠背椅。進門的右邊有一個洗手池。護士長遞給他們一個本子,說:「這是排班本。我已經排好班了,你們先看看。」 夏冰和戴天嬌就坐在那個長條靠背椅上看了起來。 看了一眼,戴天嬌卻豎起耳朵聽著走廊上的聲音,她依然在回憶,她覺得進入了一個模模糊糊的地方,那個地方響徹著那個男醫生的聲音。她對這個聲音有一種恐懼感,在她的記憶裡,那是一個突然闖進她生活的聲音。突然,她似乎想起來了,那是還在學校的時候……她來到了走廊上,可是在走廊的盡頭已經沒有人了。 她斷定,這個人就是那天她在學校操場上突然遇到的那個男人。那時她沒有太看清那個人的臉,但是從身材和聲音來判斷,就是他。可是,他是誰呢?怎麼會在一五八又碰上他呢?他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回到宿舍夏冰和戴天嬌都很高興,可是,任歌好像很失望,她一副沮喪的樣子到了夏冰她們宿舍,「嗨,簡直是一張苦瓜臉。」 「你們護士長嗎?」戴天嬌問。 任歌說:「還會有誰?我真是想不通,為什麼當了護士長戳總要繃著一張苦瓜臉呢?讓人一到病房就心情不愉快。」 「也許她心如一團火呢。」戴天嬌說。 「我看她那一團火還是不出來的好,那不把我嚇死。」任歌苦著一張臉說。 「朱麗莎呢?她感覺好嗎?」夏冰坐在自己的床沿上問。 「好像感覺很好,在把我們倆向科裡的人介紹時,我覺得她好像站在『百花獎』的頒獎臺上似的,滿臉莫明其妙地閃著光芒。」任歌說。 聽得戴天嬌和夏冰都笑了起來。 「我知道是任歌在說我壞話呢。」朱麗莎聲音到人也到。 她一進們,夏冰和戴天嬌都忍不住多看了她幾眼,好像真的覺得她比在學校時漂亮多了,像什麼精靈附在了她的身上。 朱麗莎大聲喊道:「告訴大家一個不幸的消息,每週一和四要出早操。」 「哦。」夏冰向自己床上倒去。 14 夏冰是在下班的路上遇到錢兵的,他們幾乎闖了個對面,兩人都同時抬起頭,「啊,是你啊,班長。」夏冰有些誇張地喊道。被叫做班長的錢兵不好意思地笑笑,說:「我已經聽說你分回來了。」臉上表現出羞澀。 「你還在啊,班長。我還在想不知能不能見到你呢。」夏冰顯得很高興。 「不要班長班長的叫了,你現在都已經是幹部了。」錢兵說著頭都低下去了。 夏冰一臉的燦爛,說:「在你面前還不是新兵一個。」 錢兵聽了,沒話,沖著夏冰傻傻地笑笑。他這一笑倒把夏冰笑羞澀了,夏冰太熟悉班長的這種笑了,儘管那時班長極少在女兵面前露出這樣的笑,但夏冰的腦子裡卻有很深的印記。 說起來在洗衣班的女兵中,夏冰是和班長打交道多的女兵,因為從新兵連下到洗衣班時,夏冰就是骨幹。儘管她沒有班長這個頭銜,但是實際上她就是那二十二個女兵的頭兒。錢兵覺得需要對一些女兵做思想工作時,就讓夏冰去,或者他們倆人一起去,在這個意義上說,他們應該是搭檔。 「你現在還在洗衣班嗎?」夏冰問道,不過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就是再不怎麼的的人也不能還呆在洗衣班啊。「不,你現在在幹什麼?」 錢兵憨厚地笑了笑,「不過還在院務處。我在軍需科,就是給大家發發服裝。」 夏冰說:「哦,權力很大。我們領衣服可以優先了。」 錢兵說:「那是。」 後來路上有人走過,夏冰才猛地醒悟一般,說:「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還是到我們宿舍去吧。」 錢兵不好意思地搖搖頭,說:「我還要到辦公室去,等下了班我再去。」 夏冰就問你知道我住哪嗎?錢兵說知道,不就是原來老撇住的那一間嗎? 「老撇?」夏冰問道,忽然說,「他還在嗎?」 「在。不過搬家了,為了給你們調房子。」錢兵說完就告別走了。 夏冰一個人走在路上,過去的事又一幕幕出現在眼前。其實老撇的真實名字夏冰也不知道,可是大家都這樣叫他,叫他老撇他聽不見,他是一個聾子,當然也就是一個啞巴,但是,一五八的老人說他過去不是這樣的,他是一個學問很高的科學家,他研究尖端科學,好像是與細胞什麼有關的。後來他生了一場大病,後來他就成了一個看上去有些傻的啞巴。夏冰見到他的時候,他就已經是一個聽不見、說不出的人了,大家都叫他老撇。老撇沒事的時候就到洗衣班幫著幹些雜活,他最大的本事是修洗衣機,那台蘇聯造的老爺洗衣機,一不高興就來個自動放假,可是滿筒的被套、床單、病號服還等著要呢,這時老撇就會像一輪太陽一樣,照進洗衣房裡,那時,姑娘們就喊道:「老撇來了,老撇來了。」二十多個姑娘的聲音是夠震天動地的,老撇會看著姑娘們笑笑,他一笑那兩片總是濕潤的嘴唇就會在黯淡的洗衣房裡閃閃發光。 夏冰對老撇最深的印象,是有一次她起早班,洗衣班的早班就是在整個醫院都還在沉睡的時候,就要起來燒肥皂水。那時用的是劈柴,燒的是大灶,點火非常不容易。本來是兩個人值一個早班,可是那一天和夏冰一起值班的那個女兵說肚子疼起不了床,要強的夏冰就一個人來到了柴棚。夏冰清楚得記得那是一個冬天的早晨,大清早從熱被窩裡爬出來覺得天無比的冷,走出宿舍樓,就好像整個身子被一張濕漉漉的紗網罩住了一樣,裸露在外的皮膚一下子緊了起來,夏冰跑了起來,而且在跑的時候儘量使自己的身體有一種跳躍的感覺,寂靜的夜色裡,就只有她極其果斷的腳步聲,仔細聽上去好像有人在後面追逐。不過夏冰不是那種膽小的女孩,並且她鄙視膽小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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