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槍響了(14)_丁老大

一四

　　郭營長是個很精幹的東北漢子，他先聽了韓文德逃出來的情況，然後說："軍部你不能待，叫邱參謀長知道，咱們都有大麻煩。我跟前方騎兵連馬連長有交情，我寫封信，你到騎兵連去，給你個副班長幹幹。"

　　韓文德說："行。"

　　郭營長拍拍他的肩膀說："好好幹，將來大有前途。"

　　韓文德說："謝謝郭營長。"

　　郭營長讓人給韓文德裝了五斤炒熟的米，讓他拿著路上吃。

　　韓文德被邱耀東打了的地方還疼，走長路不行，要走走歇歇。一天沒有走到，晚上就找了一堆稻草，在稻草堆裡歇息，吃炒米，喝冷水，卻覺得比吃邱耀東的火腿肉還香。才過了年，天還冷，但是，韓文德鑽進稻草堆裡，風吹不進去，還挺暖和，比當勤務兵好得多。韓文德心裡暗暗下決心，這輩子再不當勤務兵了，同時心裡還想，我如果以後當了官，有了勤務兵，一定要對勤務兵好，不能像邱耀東一樣打勤務兵。

　　第二天下午，韓文德背著背包到了高安縣以北的騎兵連部，把郭營長的介紹信讓馬連長看，馬連長見信很高興，問他："郭營長信上說你還上過軍事學校？"

　　韓文德說："上了半年。"

　　馬連長又問："郭營長說你機槍打得好，是不是？"

　　韓文德說："我跟張靈甫旅長的時候專門學過打機槍，閉著眼睛也能拆裝，在軍校也學過。"

　　馬連長高興地說："你到七班任副班長，管好機槍兵和馬匹。"

　　韓文德有些為難地說："連長，你讓我當個兵就行了，我年齡太小，啥都不懂。他們都比我大，怕不聽我的，等我長大了再當副班長。"

　　馬連長說："隊伍不論年齡大小，只要能打仗就行。你參加過那麼多次大戰，有經驗，又住過軍事學校，還當不好個副班長？就這樣了。"

　　韓文德說："還要連長以後多教導。"

　　連長把他送到七班，先對班長說了，七班長集合全班介紹，說："這是咱們新來的韓副班長，大家歡迎。"

　　全班十多個人稀稀拉拉地拍手。

　　班長又說："韓副班長雖然年齡不大，但是戰鬥經驗很豐富，對各種武器的操作都很熟練，特別擅長打機槍，你們以後遇到這方面的事就請教他。給他安排一匹馬，飼養大家管著，等他生活習慣以後再說。讓文德同志給大家講幾句話。"

　　韓文德一聽說講話，臉就紅了，說："我不會說話，大家都是我的好哥哥，希望以後多指教，小弟弟一定聽你們的話，把咱們班團結好，練好本領打鬼子。"

　　睡了一晚上，第二天出早操後回來，班長給他安排了一匹大白馬。班長說這匹馬脾氣好，他年齡小，就要騎脾氣好的馬，脾氣不好的馬他控制不住。大白馬見韓文德走到它跟前，班長把韁繩交給了韓文德，就用鼻子在韓文德身上蹭，顯得很親熱。韓文德也在馬頭上摸了一下，心說，馬也和人一樣懂事。

　　騎兵連在高安，是打日本鬼子的最前線，經常與日本鬼子遭遇。韓文德第一次在班長的帶領下到前方偵察敵情，他領一名戰士突前，忽然與五十多個鬼子遭遇，鬼子向他射擊，他跳下馬命那名戰士往回跑報告班長，他趴在地下射擊掩護。班長和其他幾名戰士及時趕到，同時下馬臥倒向鬼子開槍，鬼子攻得很凶，韓文德見機槍兵有些害怕，就說："讓我打。"

　　他接過機槍，心情很興奮，這是他當兵以來第一次用機槍打鬼子。手裡是一挺日本歪把子，韓文德知道日本歪把子機槍的性能，用起來雖然不錯，不用水冷，但是愛卡殼，在激烈的戰鬥中，機槍如果一卡殼，那就等於把命交給了鬼子。這時候，戰鬥這麼激烈，他也顧不得想這個。就在他接機槍的工夫，鬼子可能以為機槍出了問題，直起身子沖過來。他抱起機槍，罵聲"你奶奶的"，就站起身來，"嗒嗒嗒"一梭子子彈打出去，眼看著好幾個鬼子倒下了。班長見韓文德站了起來，連忙把他一把拉下，就這工夫，有幾發子彈從韓文德頭頂飛過去，如果不是班長拉他，就可能報銷了。

　　班長說："咱們人少，要快撤。"

　　韓文德邊打槍邊說："你們撤，我掩護。"

　　班長說："好。"然後又說，"我們一撤，你也要趕快撤，不要光顧著打。"

　　韓文德說："知道。"

　　趁著韓文德打了一梭子子彈，壓得鬼子不敢抬頭的工夫，班長領著其他士兵跳上馬，打馬向後撤去。

　　聽得班長他們的馬蹄聲遠了，韓文德打了一串長長的連射，也想上馬後撤。鬼子可能知道陣地上人不多了，竟不顧命地往上沖。韓文德抽不開身，只得繼續打槍，與鬼子相持。

　　就在這時候，只聽後面響起了喊殺聲，韓文德一驚，回頭一看，原來是騎兵連馬連長聽到激烈的槍聲，帶了全連人來救援。

　　在班長他們撤退的工夫，鬼子已經分出一部分人打迂回，從韓文德背後包抄過來，如果不是馬連長他們及時救援，韓文德就很危險。

　　馬連長碰到撤下來的班長，聽說鬼子不多，就揚著戰刀衝殺過來。迂回的鬼子正碰上騎兵，在騎兵連的兇猛劈殺下一個不剩地報銷了。韓文德對面的鬼子見情況不對，撒腿就往後跑，人的腿再快也快不過騎兵，騎兵連用刀劈，用槍打，五六十個鬼子一個也沒有能夠逃回去。

　　韓文德見騎兵連沖過來，鬼子要跑，也跳上馬跟著衝殺。騎在馬上的韓文德感到揚眉吐氣，意氣風發，他邊打鬼子邊仰天大喊，要把胸中被邱耀東毒打所生的悶氣一下子吐出來。

　　戰鬥結束回駐地，馬連長聽了班長的彙報，對韓文德說："打仗要大家打，以後不可單人作戰，以免傷亡，無法救應。"

　　韓文德點點頭。

　　在騎兵連的七個月裡，韓文德不但仗打得痛快，精神也沒有了束縛。他學會了用馬刀在馬上向敵人劈殺的技術。騎在馬上與敵人拼殺真痛快，居高臨下，那種把鬼子頭砍下來的感覺真好，心裡想，日本鬼子並不很難對付，他們一個騎兵連就殺了不少，如果各個部隊都這麼殺鬼子，一定能把鬼子打回老家。

　　在一次與敵人大部隊的激戰中，韓文德手上中了毒氣彈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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