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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四


  黎國柱橫著趴在他們前面,也用手來他們借力的那塊突起的石塊處找借力點,找不著,乾脆抓住了一隻腳,一手伸出給向前進的左手。

  "用力!用力!右手!"黎國柱大喊。

  上來了,向前進抓住懸崖邊沿的右手指頭幾乎扣進岩石裡,上身一點一點地往上升。"上來了,上來了!"看著他身子一點一點地繼續往上,黎國柱興奮地喊叫著。

  終於,向前進的雙膝跪在了陡峭的懸崖上,他的整個人幾乎虛脫。

  馬小寶也上來了。熊國慶和張力生在不停地收攏繩子,馬小寶上來得要容易些。

  濃霧中下起了雨點子。雨點稀稀疏疏,落了一陣,覺得沒什麼意思又停了下來。馬小寶上了懸崖後,看著拉他上來的兩個戰友,張著嘴不知道說什麼,人有些暈乎。他的右半邊身子一部分輕度灼傷,並被沙石等滲進皮膚,血糊糊的。他看著兩人,往前一撲,人就倒在地上,暈過去了。

  "把他拉上來!"熊國慶大汗淋漓,剛才拉繩子,跟張力生兩人也是拼出了吃奶的力氣。兩人放下繩子,拉住馬小寶的手,往上面拖。遠離了懸崖,覺得安全過後,兩人又趕緊分工,一人警戒,一人為馬小寶施救。

  剛才上來的敵人雖然被打退了,但是沒有遭到全殲,這裡還相當危險,沒有安全可言。張力生過來之後,那裡的警戒有了缺口,必須馬上填補。拉上來馬小寶,熊國慶拿起槍,就往那邊小跑過去,很快消失在濃霧中。

  這裡黎國柱爬起來,發現向前進左手臂通紅,知道是受傷了,趕忙問道:"班長你的手怎麼樣?"向前進回答:"沒事,被子彈反彈,搭上了,可能刮破了皮。"

  他一邊說著,一邊站了起來,首先用左腳邁出一步,跛著往前走了兩步。他必須要表現出沒事的樣子,穩定軍心,讓大家不慌亂。現在冷靜很重要,他知道大家此刻需要的是一個向心力的支撐。

  一陣風吹過,霧氣湧動,那邊擔任警戒的熊國慶回頭看見他跛了,也喊了一聲:

  "班長,你的腳?大黎,給班長看看!大家動作快一點!"他相隔大家並不遠,可是剛才濃霧中他走過去時卻看不到他了。現在這一陣風吹,大家才發現他還在旁邊。

  向前進又努力走了兩步,到了懸崖上面一點過後,他再也走不動了,右腳指頭疼痛鑽心,手臂上的鮮血也在冒著熱氣往下流,他曉得情況不一般,尤其是腳指頭,痛得讓他受不了。

  他一屁股坐下來,收回右腳,要脫鞋檢查一下讓他難以忍受的傷口。可是他脫不了,稍微一觸動著受傷的趾頭,便又是一陣鑽心般疼痛,臉上冷汗都冒了出來。

  "我幫你!班長。"黎國柱跟上他,單腿跪地,用手為他松了鞋帶,可還是不能將腳脫出來。看到向前進很難受,黎國柱說道:"班長,你忍一忍!"拔出匕首,為他挑破鞋幫子,沿著橡膠口劃開。

  鞋終於脫掉了,只見裡面血肉模糊,幾乎看不見腳的形狀。因為一直運動,血還在像泉眼般一股一股地流。黎國柱看到那小腳指頭下面一節白骨露出來,白森森的恐怖。他的手也早已沾滿了黏糊糊的血液。看著那血,他有些焦急地說:"止血帶!止血帶!他媽的止血帶!我的止血帶呢?"

  黎國柱一邊自語著,一邊在自己的身上尋找止血帶。

  看到向前進的右腳小指頭幾乎被切掉了,只有一點皮連著,他覺得難以給他包紮不說,更重要的是他感覺到向前進此時的痛苦。

  向前進此時覺得疼痛鑽心,忍無可忍。他偏頭看著自己的腳指頭,曉得保不住了,像是那一晚的那叫鐵腳杆的軍工般坐直身子要看:"我的腳指頭怎麼樣了?怎麼樣了?"他看到血幾乎是在一股一股地往外湧。

  黎國柱大喊道:"班長,你忍一忍,馬上包紮,止血帶,他媽的,我的止血帶呢!"

  他還在找止血帶。

  向前進已經痛得汗流滿面,黎國柱一碰到傷口,向前進呻吟了一聲,一咬牙,喊道:"黎國柱,就剩下了點皮,你幫個忙,乾脆下手把它割掉再包紮。"

  "不行啊,班長!止血帶,我找不到止血帶,他媽的,來了,止血帶來了,我這就給你包紮,放心,一點小傷,沒什麼事。忍著點!我開始包紮了。"他喃喃自語著。

  向前進努力喘息一聲:"黎國柱,拿刀給我,我自己來,把那點皮割掉,免得以後麻煩。"他依舊坐在草地上,慘白著臉。

  此時他們的旁邊張力生在喊:"班長,馬小寶還沒有醒,怎麼辦?可能是內傷,被爆破筒的衝擊波炸的。班長,救救他!"

  向前進回頭說:"我知道!你別管那麼多,用力給我捶胸口。捶了沒有,生死由命,要死不能活,給我捶胸口,什麼衝擊波不衝擊波,捶啊!"

  張力生一直在給馬小寶做人工呼吸,聞言揚起拳頭,正要一拳頭砸下,突然大叫起來:"好了,醒了,醒了!馬小寶醒了,不用捶了!"

  馬小寶立起身來:"我被衝擊波炸了,你還捶我?你不懂醫理!"他咳嗽著說道。他的右半邊身子現在已經是血糊糊的。

  張力生一咧開嘴,笑起來:"我只以為你醒不過來了,是班長叫我捶打的。你找他算帳去。"拿起槍來,往前面去加強熊國慶的警戒力量。

  "馬小寶,你怎麼樣?問你呢,能不能挺得住?張力生,帶著他,你們先走,離開這裡。黎國柱,你動作快一點,霧氣散了的話大家都有危險。這裡不能久留,快一點!越快越好!拿刀來,別他媽的磨蹭了,替我割掉那點皮。"

  "好的!忍著點!"黎國柱聽他說得焦急,一手拿住那小趾頭,往上提著,匕首輕輕一劃,割掉了小趾頭連著腳背的那點皮。

  現在要好包紮多了。

  "來吧!"向前進卻還不知道,咬緊牙關,閉上眼睛準備長痛不如短痛,來個利索點的。"已經割掉了。"黎國柱將他那節趾頭拿給他。

  那是他身上的受之父母的肌膚骨肉。現在看上去,短短的一節,血糊糊的,已經看不清是什麼模樣。

  "你扔了吧,留著幹什麼?"他的兩手無助地往後支撐在草地上。

  "是!"黎國柱隨手將之拋下懸崖。那節血糊糊的腳指頭在茫茫白霧中拋了個弧線,一閃就不見了。

  馬小寶還能走,他拿起槍,站了起來。看著向前進他們,他停住了,雖然現在先撤離要緊,但是他還不想走,拉動了好幾下槍栓,那完全是無意識的動作。

  "你們先走,我跟班長隨後就到。"黎國柱仰起頭向他說。他還得要為向前進做包紮。"要走一起走!"馬小寶再一次拉動了槍栓,等著。

  "那你往前面去,跟他們一起,加強警戒,防止敵人上來。快一點,不要待在這裡!我沒事的。"向前進反臉向後望著他。

  "是!"馬小寶拿著槍,踩著倒伏的草叢,往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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