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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一


  "不是覺得太危險吧,應該是不便。我們陣地上常常就要挨炮彈和遭受敵人偷襲,相當不利於觀察,我是知道的。你們這工作,要緊的是二十四小時監視,一秒鐘不能大意。這個活可不好耍,要深入第一線的第一線,巴不得把望遠鏡安在敵人的大炮防盾牌前,哪有那麼容易的事?你們慢慢熬吧,真的,這裡本來就很苦,你們這樣的活,我可是不敢當。敵人的狙擊手專門找你們這種人下手,還有衛生兵什麼的,看見一個殺一個,啪,冷槍一響,幹掉人後,他龜兒子跑得沒影兒了,找他報仇都找不到。"這班長說得有點離譜了,戰地上的人都有點迷信,不想聽到不吉利的話。炮觀員抬頭從一叢竹葉裡看出去打斷他的話,問:"這個,你說左邊的山頭隔得近,本應該是危險多一點,為何你們跟敵人相處要好一些?"

  那個班長說:"呵呵,這個你們有所不知,可能是相對來說,他們的陣地又要突入到我們陣地中來些,受著我們的三面威脅,被打怕了。你不知道,以前他們要是一有風吹草動,我們就會給他來頓炮襲不說,更重要的是我們經常搞騷擾出擊,讓他們招架不住。現在他們在上面的只有八九個人,一個普通班。不曉得上頭為何不叫我們打下來,說句老實話,不是我好戰,要拿下他們的陣地,佔據有利地形,我們是可以辦得到的。很可能是這個陣地不太重要,隨時都可以拿下的原因,上頭的才沒有下命令。你們也看到了,我們這裡有幾門步兵迫擊小炮,有一次他們不老實,我們一通猛揍,他們就喊別打了。所以現在大家才可以安全地站在這裡些時候,要是以前,可不敢出來這樣子指手畫腳。所以我總結出來一個經驗,和平是打出來的,沒有強大的武力,你別想過好日子。我們這個陣地有好幾時太平了,剛才看到沒,重機槍都拖進去上油保養了。"

  向前進說:"有這種事?看來你們挺厲害。我們以前那幾個月,跟敵人那是相互都不說話,看見人就打。"

  那個班長說:"現在當然也還是一樣,我們只要看見那山頭上的人下來偷襲,就會一陣猛打。還有,只要聽到下面樹枝葉響動我們也是會一陣猛打。我們專門用樹枝、竹葉等來報警,可有用了。"

  因為這個陣地全是石頭,泥土很少,前沿也沒什麼隱蔽物,所以他們就用樹枝、竹葉子等堆放在前沿、戰壕邊做掩蔽。接到偵察兵們要來這裡搞炮觀,上頭命令他們搞好掩蔽,他們又冒險下山去背水,徹夜出動,砍來新鮮樹枝、竹葉等,將戰壕隱蔽得很好。"你這裡既然打出了和平,我想爬到前面那個突出的山嶺上去,那裡應該是個好地方,我也很看重。不曉得白天會怎麼樣!"那個炮觀員拿出望遠鏡,對前方做了個通觀掃描後說。

  那個班長也還實在,老實說:"白天出來在戰壕裡活動活動還可以,這樣爬出去容易暴露,當然不行的了。晚上應該好一點,你們來時有沒有驚動到敵人現在還不曉得,這樣一大幫人,很可能被他們觀察到了也不曉得。你們這樣拿著望遠鏡,對他們的縱深進行致命的觀察,誰知道他們是不是也在某個隱秘的地方對你們進行著監視呢?很難說。"

  炮觀員點點頭:"那我們晚上去那裡,察看地形後再說。還有你說下山背水的路徑上視線很好?"

  那個班長說:"不錯,晚上你們一併去看看。我不跟你們說了,該介紹的都介紹了,我休息去,順便給你們的人安排一下地方。昨夜一夜沒睡,還真倦了。"

  向前進跟他道了謝,對黎國石說:"你先回去,告訴大家休息,我跟炮觀員在這裡先將就看著,晚上再選擇觀察點,進行潛伏觀察。"

  "是!"黎國石說完,跟著那個頗能神侃胡吹的班長回洞子裡去了。

  "那傢伙挺能吹的,說起來話沒個完。我發現前線觀察洞的兵都能說會道,厲害得很。像我們炮觀的人,幾乎是沉默寡言的,跟你們偵察兵一樣,不能多說話。有時我們幾天、十幾天、幾十天待在敵人眼皮子底下,進行潛伏觀察,你想說話?除非不想活了。"

  "不錯,觀察洞裡的兵,大部分時間都只是在等待敵人的進攻、偷襲,除了前哨,其他人都沒事可做。不睡覺的白天無非就是擦擦槍,不說話找樂子,會憋悶到發慌。

  其實我們班裡的人,除了我、黎國石、王宗寶外,其他的每個人也都能說會道。不過我感覺我現在也漸漸地會說話了,昨天,跟你們的那個副師長竟然嘮嗑了老半天,要是以前,我跟我們連長也沒什麼話說。我們連長對我那是沒話說,挺看重我,上前線那陣,讓我做班長!我可是新兵蛋子哦!"

  "也許你們連長這叫知人善任!你應該是個軍事尖子!"

  "不客氣!我考核全優,當時無論比什麼,連裡的人沒一個不服我。有時候,我們連長簡直就把我當他的親弟弟了,在師長那裡都叫得響。我們呢,現在更是師長那老傢伙的紅人。我們單獨歸屬他指揮,他也指望著我們能在以後為他做點大事情。""不錯,我知道你們偵察兵是經常要出境作戰,到他們那邊去的,就如同他們的特工過我們這邊來一樣。他們那邊的人不大好招惹,全民皆兵,老奶奶、小毛童也會開槍打人,全他媽的瘋子!……"

  "而我們的人以前夠糊塗!執行一些荒唐的戰場紀律,拿士兵的生命來粉飾仁義之師這個空頭銜。曉得不,餓死也不能動人家的東西。還有,剛收復鳥山,死了那麼多人,有的連打剩了就幾個,士兵們奮不顧身地在高地上衝鋒陷陣,流血犧牲,英勇壯烈,評了幾個英雄?我們評選出來的英雄就那麼幾個,一些部隊宣揚得更是他娘的差勁。看看吧,我們整個部隊幾年來的戰績有多大?我們可能自己人都不曉得,而敵人是深有體會的、更是萬分頭痛的,給我們的代號是'老薑'、'老鬼',那是打心眼裡的服氣與敬佩!"

  向前進驚異地望著他,說道:"沒想到你也是一個能說會道的好手啊!比我強多了,我剛才逞什麼能呢?厲害!"

  "你別打岔,不怕乾脆告訴你,我是個在軍隊大院裡出身長大的人。部隊很多迂腐的條例和制定那些條例的人我特別看不慣。給你說,這次兩山防禦作戰的立功受獎範圍,我們這支部隊卡得過死,簡直稱得上迂腐而荒唐。有人提出來要對得住士兵,多評英雄,到條件的都要評。當時一位領導說:'評那麼多功、那麼多英雄幹什麼?'於是這些坐在舒服的機關裡的大人老爺們卡比例,按照主攻、助攻、二線的區別,給各類部隊定下了名額。也就是說,實戰中縱然有一千真英雄也沒有用,比例限制死了。一個字,迂!兩個字,迂腐!三個字,很迂腐!四個字,迂腐透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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