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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三


  胡宗南見戰機已到,略事調整,揮動大軍全面反擊。深入五裡店之敵約2個大隊近千人幾乎被全殲,羅山附近之敵死傷也十分慘重。筱塚大驚,這才意識到又碰到了一支生力軍,忙指揮全軍後退羅山等援。

  之後,胡宗南連攻擊帶突破大戰羅山,獲局部勝利,殲滅日軍5千餘人,立下戰功。

  羅山方向受挫,驚動了東久邇宮。他反復權衡,還是捨不得放棄由羅山直搗信陽的計劃。東久邇野心更大,他既想第一個沖進武漢,又想奪占信陽,切斷孫、李兩兵團幾十萬大軍路。吞吃中國軍兩大兵團,立下奇功。

  他叫來了參謀長,叮問道:「11軍在贛北戰況有無新進展,現進到何處?」

  「岡村中將所部仍在德安苦戰。由於淞浦師團處境艱難,11軍暫放棄西進攻勢,全力解圍淞浦君。」

  「嗯。」東久邇輕哼一聲,嘴角露出一絲複雜的笑。他轉回身對參謀長吩咐道:「我們還有時間。馬上給藤田中將發電報,命令第3師團轉向羅山,協助第10師團擊敗羅山地區支那軍主力。告訴藤田君,信陽一定要拿下。」

  10月2日,藤田進中將率第3師團全部近2萬人,浩浩蕩蕩開進羅山戰場。蓧塚見援兵開到,士氣大增。

  胡宗南的對手,一下增加到3萬人。而且第3師團帶了一個聯隊的重炮,力量均勢瞬間被打破了。

  羅山西北山腳下的一座村莊裡,胡宗南走出軍團部,溜達著走向山腳。

  夜空黑得像一團濃濃的墨,只有幾顆星星疲乏地眨動著。對下面將要來臨的大戰,他既有股再較量一番的衝動,卻也覺得實在沒把握。但他知道百里之外的武漢,一雙睜得不小的眼睛正盯著他。

  兩天前,病癒複出的李宗仁又挑起了第5戰區司令長官之職。上任伊始,他就對苦戰兩月的部隊進行了大調整。胡軍團被李宗仁上將放在戰區左翼。現在,他再也不是一支能靜觀前線激戰的預備力量了。他的部隊已處在前線隨時準備承接日本人的炮彈,頂著日本人的刺刀。

  第3師團的到來,無疑在他搖晃苦掙的雙肩上又加上了一扇沉重的磨盤。李宗仁知道這些中央軍嫡系的為人,曾明確命令他:

  「不管日軍在羅山正面投入多少重兵,胡軍團都必須節節抵抗,最次也須固守信陽,不支時再南下鄂北三關,以保證數十萬友軍的退路。」

  節節抵抗,他認為能做到。頂多久算多久唄。可固守信陽,他總感到信心不足。胡宗南不是那種敢把部隊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將軍。

  可丟了信陽,拒絕南下而向西退,他何以回去覆命?他並不怕李宗仁,他知道蔣、李之間微妙的關係,更何況李宗仁倒過蔣。

  在蔣介石面前,他自恃校長更傾向于他胡某,而不是時刻可能成患的李宗仁。從這點上看,他覺得保住部隊比保住信陽更重要。

  但真正促使胡宗南定下決心,放棄信陽重鎮而改造西退的,還在於他對國民黨軍核心關鍵的了然。有哪個失去部隊的將軍能有好的結局。馮玉祥如今沒了部隊,雖掛個副委員長之名,但一個師長也不會把他放在眼裡。當蔣介石食客的滋味不好受。而那些手握重兵的人,誰個不是一手遮天,叱吒一方。

  胡宗南真是不長個子,只長心眼。他的深謀遠慮10多年後果然應驗了。當他的60萬大軍在成都一帶被人民解放軍殲滅淨盡,胡隻身逃到臺灣時,蔣介石只是冷冷地卻帶著嘲諷地一句問話就使他滿面通紅,無地自容。

  「就你一個人逃出來了?」

  蔣介石雖然顧及多年師生加鄉黨的情面,沒再追究他,可胡宗南從此失寵,沒把過任何重要權勢了。

  胡宗南權衡再三的結果,導致了他不顧大局,只圖自保的私心。很快,日軍第10師、第3師團突破了羅山防線,直逼信陽。

  胡軍團雖也抵抗了一陣,並以一部兵力配合孫連仲部在柳林鎮地區夾擊日軍,殲敵2千,但他的軍團主力,全部撤出了信陽,向西退去。

  10月12日,信陽空城被日軍佔領,當日軍縮頭縮腦地沿街向裡搜索時,信陽竟是死一般的沉寂,無中國軍一兵一卒。

  隨隊而行的第10師團長筱塚中將既滿心歡喜,又大惑不解。

  對國民黨軍的矛盾、複雜、神秘莫測,筱塚義男永遠也不會搞明白。

  17. 軍法並非都如山

  信陽失守了,胡宗南軍團又西撤南陽,武勝、平靖等鄂北三關頓時空虛。三關再失,日軍便能踏上平地,一天內打到武漢城下。

  豫南鄂北的漏洞一時引起武漢震顫。

  紅安夏店第5戰區長官部,李宗仁聞訊如五雷轟頂,頓時癱軟在座椅上。

  李宗仁是9月下旬方由東湖療養院返歸戰區前線的。雖說他接手戰事時,日軍已開始猛攻潢川、浠水,但他並未有絲毫慌亂。

  羅山以東、扶徑、宋埠一線雖已距武漢不遠,但比起數日前臺兒莊平原,地勢仍有利得多。而身後又有武勝第三關天險,擋住日軍仍完全有可能。

  蔣介石對他也寄予厚望。9月底曾扔下軍務,專程趕到宋埠長官部視察,對李宗仁也是盛讚有加,希望他拿出臺兒莊時的威風,把日本人頂在鄂北山區過冬。為表示對5戰區的重視和與將士同甘苦的決心,甚至屈萬聖之尊在小廟裡住了一夜。

  但李宗仁不需要這些,他需要的是能行使戰區司令官職責的上方寶劍。台兒莊之戰,若非有這把利劍懸在湯恩伯頭上,最終的失敗者將是他,而不是磯谷中將。要真是那樣,孫連仲和他的數萬官兵將白白地為台兒莊陪葬,他從此也將再無法指揮地方部隊。

  但今天,蔣介石沒把這把先斬後奏的寶劍交給他。臨走時,他只給李宗仁留下了一句一文不值的廢話:「德鄰,艱難時期,党國安危全賴你們這些棟樑了。好好打吧,5戰區所有部隊都是你的部下,他們會聽你指揮的。」

  李宗仁還要申辯,蔣介石卻拍拍他的肩頭,轉身上了車,一溜煙走了。

  問題沒解決,李宗仁便為胡宗南部擔憂起來。比起殘破不堪的各部,胡軍團畢竟是他手中的最後一張王牌,可這張王牌像是沾上了魔力,並不怎麼聽話。

  如今,一切憂患終於成為現實,真使李宗仁欲哭無淚。

  「胡宗南這個狗東西現在何處?」

  半晌,李宗仁緩過一口氣,大聲問道。

  「胡部現已進入南陽,西退了百餘裡。」細心的參謀長徐祖貽略一思索,小心地回復道。

  「馬上給南陽發報,命令他返回鄂北三關防地。告訴他軍命在上,不許遲誤。」李宗仁餘怒未消,不想輕易放過胡宗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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