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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九


  尉氏一帶,16師團3000餘人被洶湧的洪水從夢中驚醒。這些小鬼子在戰場上自認有辦法,可在這鋪天蓋地的洪水面前也一時慌了神兒。尉氏的這3000日軍在接到草場旅團長的撤退令後,四處搜搶船隻、門板、水缸,一切能用的泅渡工具都不放過,人人爭先恐後,急於擺脫這令人恐怖的「黃龍」。處在外線的中國軍隊抓住戰機,四面出擊。25師,張瀏尼的第20師,李英的24師猛攻尉氏,斃敵近千名,收復尉氏。

  已挺進到新鄭的日軍騎兵一部約500人,在後路被斷的情況下仍拼死抵抗,中國軍隊不慌不忙調來重炮,一陣密集的猛轟,將該敵連人帶馬送上了天。

  ……

  黃河大水使1戰區新挫之餘,取得了一次有限的勝利。

  隨著北方軍情的安定,隨著長江流域日軍「嗵、嗵」腳步聲的日益逼近,蔣介石似乎慢慢忘記了黃河決口這一幕。武漢這時似乎更加悶熱,悶得人透不過氣來。入夜,蔣介石在柔和的燈光下,細細地審閱著成遝成探的文件報告,這時他的全部精力,已放在如何守住武漢上了。

  ◎第七章 血寫中國空、海軍

  1. 戰場不可無空軍

  1937年七八月間,中國大地炮火連天、傷痕累累。空氣中,刺鼻的焦糊味和濃濃的血腥氣四處彌漫著。昏暗的天空中,一群群、一撥撥「88式」、「94式」、「96式」日本戰機,像飽食著中國人血肉的魔鬼,驕傲地抖動著翅膀,幽靈般在天空飛來竄去,向地面抛灑著死神的飛吻。

  尖厲刺耳的俯衝,撕扯著很少見到過作戰飛機的中國士兵和百姓的神經。

  成噸的炸彈帶著令人驚恐的嘶鳴,飛向中國守軍陣地,飛向安寧的城市,飛向大路上蜂擁逃難的人群。

  大地在震顫中龜裂開來,橫飛的血肉染得天空一片殷紅。一張張扭曲變形的臉孔,一雙雙驚駭恐懼的眼睛,透著對這種戰爭利劍的恐怖。

  中國再次落後了。

  當世界空軍理論家杜黑的「空軍制勝論」在世界上盛行一時時,中國的軍閥、政客卻在為一塊塊地盤、一堆堆金錢,甚至一個女人而逼著手下的兵士你死我活地廝殺不停。

  蔣介石也在為穩固江山,剿滅中共、紅軍而大把大把地扔著白花花的大洋。

  陸軍在畸形地膨脹著。可空軍這個被世界軍事界公認為有可能主宰未來戰爭命運的新軍種,蔣介石知道得甚至都不多,金錢自然也不會往空軍的建設上扔。

  當戰爭突然來臨時,中國空軍飛機總數竟只有300餘架,而真正能投入作戰的戰機,甚至不足百架。戰爭還未開始,中國就已面臨失去天空、失去諸多勝機的危險。

  日本空軍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

  驕傲的日本空軍,駕著先進的戰機,掠過樹梢樓頂。

  在他們眼裡,也許只需些超低空飛行,只需些尖厲刺耳的嘶鳴,中國人便早已魂飛天外。

  他們似乎從未想到會有什麼危險。

  在中國的天空飛行、作戰,尤如在一片充滿陽光、令人心曠神怕的綠地上散步。

  中國空軍算什麼!他們有空軍嗎?!輕浮孟浪的嘲笑聲中「日本武士」飛得更低、炸得更猛、掃得更凶。

  執行轟炸任務,笨拙的轟炸機甚至無須驅逐機護航。

  他們甚至認為,中國空軍此刻正躲在大後方的哪個荒郊野地裡學飛行呢!

  日本空軍也是殘暴的,他們從不帶彈回返,反正基地有的是炸彈。

  當然,他們不會把炸彈白白扔掉。轟炸完中國守軍陣地,一堆堆多餘的炸彈便在他們的獰笑中飛向城市,飛向手無寸鐵的中國百姓。

  淒厲的慘叫,橫飛的血肉、化作禽獸們殘忍的笑料。

  日本空軍,就像是握住了一柄沾滿鮮血的利劍,不停歇地在中國人頭頂上揮舞著。

  他們要把這柄劍揮舞得淋漓盡致,他們要讓中國人癱軟在這柄利劍之下。

  中國的天空,一時成了惡魔施展劍法的舞臺。中國,一時失去了穩定、安寧的後方。中國守軍,一時也被這兇狠的利劍纏住了身。國人震驚、痛憤,牙咬得格格響。

  蔣總司令驚惱痛悔,滿腦袋冒火。一道道金牌連降各地中國空軍:中國空軍要參戰,要出擊,要奪回天空。

  前線需要空軍!

  中國需要天空!

  1937年7月,廬山牯嶺,蔣介石正在主持召開最高軍事會議。

  「空軍可以參戰的飛機有多少?」討論完抗戰大計後,一身上將戎裝的蔣介石把尖利的目光投向了國民黨航空委員會主任周至柔將軍,厲聲問道。

  周至柔不敢怠慢,呈上了國民黨空軍實力部署圖,膽戰心驚地垂手恭立一旁。

  部署圖上,國民黨空軍散佈在全國各地的作戰飛機竟只有300餘架,這大出蔣介石意外,對空軍,蔣介石每年多少是要拔出些經費的,即使不能建成一支強大的空軍,但也絕不止這個數。

  赴會的馮玉祥、白崇禧等人看過部署圖後,也都無可奈何地搖頭苦笑。

  「周至柔,你把空軍的經費都槁到哪裡去了?」一聲尖利的奉化口音驚得周至柔幾乎要跳了起來。自己難保的關鍵時刻,他不得不戰戰兢兢地抬出了第一夫人宋美齡,是她出主意將空軍經費先存到香港銀行,待戰爭到來時再買最先進的飛機。

  「娘希匹,不管有多少飛機,空軍也要參戰!」蔣介石一拳擂在桌上,也不知是在罵誰。

  2. 中國空軍打出自己的節日

  弱小的中國空軍被推向戰爭前臺,磨礪數載的中國天神喜愛這舞臺。

  1937年8月14日,中國空軍史上一個特殊的日子。

  近午,大雨還在不停地下著。

  杭州城郊幾十裡處的寬橋機場上,空空蕩蕩。如注的大雨中,標誌著戰機起落的一排排小旗孤零零地耷拉著。整個機場,死一般地靜,只有雨點打在地上的嘩、嘩聲。

  雨中,一個身材粗壯的年輕空軍軍官身著飛行服,透過濃密的雨簾水霧,焦急地搜尋著天空。雨點打在臉上,澆在身上,他卻渾然不覺。他的心在激烈地跳動著、燒炙著,他等這一天已經等了7年了。

  「九·一八」事變時,高志航正在東北航空處飛鷹隊服役。

  9月18日清晨,當他邁出家門,走上通往機場的路上時,突然發現外面的世界已經變了樣。太陽旗在高大的建築物、城牆,在沿街的電杆上驕傲地飄揚著,像一面又一面刺眼的太陽。一隊隊日本兵高昂著頭,邁著整齊的步子,「卡、卡」地行進在瀋陽城大街上,槍刺在大槍上閃著森人的寒光。

  城門哨卡前,粗野的日本哨兵對身著便裝的高志航無禮地吼著:「回家去。事變了,不許隨便走動。皇軍膺懲暴戾支那!」

  高志航的心淌了血。第二天,他便撇下慈父、愛子,離開了俄國嬌妻嘉莉,乘車南下而去。

  7年了,他沒能再見上妻兒父兄一面,沒能再看上一眼生他養他的白山黑水,哪怕是在飛機上。

  他在痛苦中掙扎著,掙扎時心中又總是隱隱燃起一股希望的火光,這是他全部生活的支柱。

  他怕黑夜,那寂寞的黑暗,是他痛苦的深淵。那裡飄蕩著他苦難的故土、悲慘的鄉親、殷殷思念的親人,還有被迫離開他而去的白俄嬌妻嘉莉。這時候,一種扭曲的壓抑、一種壯志難酬的痛苦,便會毫不留情地啃齧著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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