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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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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垣征四郎走過平型關至靈邱的穀道,也走過雁門關大同道路,他不但路熟,而且對雁北一帶的地形及工事分佈的情況也十分瞭解,連日來,他一直想著「避實擊虛」四個字,現實的情況是:他在南北兩路上都碰到了「實」,眼看著自己將陷入「頓兵挫銳」的境地,在大家爭論時,他並沒有去細聽,因為那些意見都已是聽過了的,他用盡心力,觀察著萬分之一的軍用地圖。看來看去,似乎想到了什麼,他對著關東軍察哈爾派遣兵團第2混成旅團長本多政材少將說: 「我認為你部應從大同向西直插雁門關,把閻錫山的力量吸到雁門關一帶。」 「那麼,我們真地不惜人力物力去攻雁門山的要塞?」本多政材不解。 連參謀長在內,大家都用驚詫的眼光望著板垣的帶梭角的光頭。 「是的,」板垣狡猾地一笑:「碰到硬的,你們自然會回頭,看這裡!……」 板垣用指揮棒指到地圖上的一個點。 「這是什麼地方?」 「茹越口!」大家說。 「茹越口是什麼地方?」 大家答不上來,參謀長想一下,根據他的情報材料,略微醒悟過來。 「那裡是中央軍劉茂恩的15軍與晉軍34軍的結合部。」 「兵力多麼?」 「不多,工事也少。」 板垣對著大家一笑,把指揮棒先向雁門關一劃,然後迅速抽回,指到茹越口,口裡說: 「嗯?要快!懂麼?」 眾將領這才如夢方醒,對他們的指揮官佩服得五體投地,「高著,實在是高啊!」 關東軍察哈爾派遣兵團擺個疾趨雁門關的姿態然後突然轉向東南,直撲雁門山與恒山的接合部茹越口,以一日一夜的急行軍,於9月28日早晨佔領了茹越口,少數中國守軍抵抗不力,日軍於29日搶佔了繁恃縣城,形成了對雁門關主陣地的側後方的威脅。 閻錫山倉皇之間來到繁峙南大營以西沙河鎮的一個小村,召集朱綬光、傅作義、楊愛源、孫楚、王靖國、陳長捷等人開會,討論應急措施。傅作義總部的幕僚提出了兩個方案。 他們認為平型關、團城口之敵已被我阻止,不得前進。其後方遭到八路軍的不斷襲擾,補給困難,已處於進退維谷之境。敵人雖突破茹越口,侵入繁峙,威脅我主戰場的側後方,但他兵力單薄,一時幸勝。我方若調集雁門山、恒山一帶強大的部隊,多方夾擊,並不難殲滅進入茹越口之敵。 根據這個分析: 第一方案:認為入侵繁峙之敵,僅是有限的日軍和偽蒙騎兵,用在代縣東的馬延守旅(屬35軍)、薑玉貞旅(屬19軍)協同王鬥山以西的方克猷旅(屬61軍)進攻茹越口、繁峙之敵,圍阻牽制;再由繁峙以東的35軍的董其武旅和孫蘭峰旅向團城口前進,先打垮六郎城、鷂子澗之敵,配合活動於敵後的八路軍,殲滅平型關外的板垣主力兵團。這樣,被圍阻於繁峙、茹越口的敵人,也就不難解決。 第二個方案:平型關、團城口陣線,與敵對抗,不得動搖。以位於繁峙以西馬延守旅和繁峙以東的董其武旅,孫蘭峰旅,合力夾擊繁峙之敵,驅敵出茹越口,再出動劉茂恩的15軍攻擊團城口方面以重兵包圍抄擊平型關,靈邱間的板垣師團。 孫楚、王靖國迄今也不相信八路軍在敵後的襲擾作用,對於第一個方案,首先提出疑問。 「這樣向兩面分力攻擊,大營總部手上沒有一點策應力量,萬一敵騎突竄大營,我們能唱空城計麼?」王靖國說。 「我補充一點:我們不能把八路軍打了就跑的作用估計太高。不能說襲擾沒有作用,可也沒有牽制敵人主力的作用。」孫楚說。 閻錫山的參謀長朱綬光對第一方案也持否定態度。 閻錫山一搖頭,第一方案便不須討論了。 陳長捷贊成第二個方案。35軍是有名的勁旅,用35軍的全部打擊繁峙,茹越口之敵,應該是綽綽有餘的。 「在團城口、平型關方面,敵人雖然盤踞著六郎城、鷂子澗和1635高地,東、西泡池,迷回山與澗頭陣地,尚可堅持與之對抗,使敵人不能前進。梁春溥旅還可以聯繫大、小寒水嶺的八路軍,在敵後起有力的牽制作用。平型關、團城口方面還可以與板垣師團進行持久戰鬥。從全域著眼,我贊成讓35軍全力以赴,解決入侵繁峙、茹越口的敵人。」 因為將要動用的不是王靖國的19軍和孫楚的33軍,他二人暫時沒發言。因為35軍是傅作義領導的,閻錫山便詢問傅作義有何意見。 「宜生!要你出馬,怎麼樣?」閻錫山問。 「我認為有扭轉當前局勢之必要。我贊成由35軍去打一仗,我願意到峨口設指揮部去親自指揮。」 在這危難時刻,傅作義挺身而出,很使會場上振奮,連閻錫山也覺得第二個方案是可以考慮的。就在這個時候,孫楚連著幾次接了平型關方面來的電話,頓時變得面色惶惑。 「是前方的消息麼?」閻錫山問。 「平型關方面連續告急,敵人在向平型關南翼的白崖台,東長城村方向移動,有進攻73師的意向。73師自從廣靈退下來以後,人員損失很大,士氣一直沒有恢復,需要給以支援。可是33軍已經沒有力量。我想35軍董其武旅既已到了大營,應留下作為應急的力量。」孫楚說。 閻錫山眨著小眼睛想:35軍還未出動,平型關已告急,陳長捷說的持久對抗恐怕言過其實。到底怎樣才保萬全?閻錫山一時拿不定主意,王靖國從參謀手裡接過一紙電文,匆匆地看了一遍,便遞給了閻錫山。 「從五鬥山反攻鐵甲嶺、茹越口的方克猷旅(屬61軍),潰回代縣;現在調雁門關以西段樹華旅(屬19軍)來代縣,並留35軍的馬延守旅在代縣以東警戒。」 兩邊告緊,閻錫山方寸錯亂。他又陷入了曾經陷入過的疑團:日軍的主力到底在哪一方面?楊愛源是閻錫山的五台同鄉,他比閻錫山想得更遠:繁峙、茹越口的日軍,如果再向南進,不但威脅雁門山主陣地,而且有直搗五台的危險。 「熱、察、綏的蒙古人年年朝五臺山,走熟了繁峙峨口通五臺山的道路。蒙軍既已佔領了繁峙,有可能經峨口直奔五臺山。」 楊愛源這幾句話,使閻錫山的思想更雜亂起來,如果這樣發展下去,不但威脅雁門關,而且直接威脅太原,連自己的老家河邊村也保不住,自己的祖墳也要給日本人占了。平型關難以守住,更談不上出擊殲滅敵人:繁峙的敵人不但在動,而且打敗了方克猷旅,35軍的反攻,不可一蹴即得,縱然開始反攻,也未必穩操勝券。與其走這獨木橋,不如還是選大路走保險。閻錫山把桌子一拍,有氣無力地說: 「我看這種形勢無法補救了,拖下去對我更加不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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