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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


  「我軍在上海會戰中損失很大,又經過了混亂的長途退卻,已經沒什麼戰鬥力,非到遠後方經過認真地補充整訓,不能恢復戰鬥能力。基於我軍當前的戰鬥任務,為貫徹持久抗戰的方針,我軍應避免在不利條件下,被敵人強迫作戰,而應以機動靈活的運動戰爭取時間,掩護後方部隊整補並進一步實行全國總動員,爭取在有利時機集中優勢兵力,對敵進行有利地打擊。針對以上情況,我認為南京是我國首都所在,不做抵抗就放棄,當然不行。但不應以過多的部隊爭一城一地之得失,只可用象徵性的防守,作適當抵抗之後,就主動撤退。我認為,只用12個團,最多用18個團也就夠了。以免兵多不便機動。」

  何應欽和徐永昌雖然都不想守南京,但在蔣介石未表示態度之前,他倆還在小心翼翼的揣摸蔣介石的底,只哼哼哈哈地說出些模棱兩可的話:「是呀,各種條件都要考慮到,當然,首都是全國人民關心的,不守一下,.也似乎是說不過去的。」白崇禧可不理這套,自己有地盤,手下握重兵,在蔣介石面前說話直截了當:

  「我贊成劉斐的意見。我軍新敗,急宜爭取養息的機會,以利再戰。敵人正希望我們跟他決戰,我們偏偏不上他的當。這是對的。」

  蔣介石的兩眼直勾勾地望了大家一會兒。劉斐的一席話,最打動他的心窩的就是上海會戰損失太大了。本來嘛,把70多個師送到了上海戰場,這些部隊又多是蔣介石的嫡系部隊,卻被打得七零八落。蔣介石折了偌大的本,哪能不痛心呢!不過,儘管損兵折將,蔣介石還是同意南京要守一下:

  「是的!南京是國際觀瞻所系,不守一下是說不過去的。如何守法,劉組長的意見是值得考慮的。請大家好好考慮一下,咱們再詳談一次,再做決定。」

  蔣介石確實在考慮一個新的情況。部隊損失很大,吳福線的國防工事已經站不住腳,前方的掩護部隊正保護部隊向錫澄線撤退,錫澄線已是一片混亂,胡宗南的第1軍和陳誠的15集團軍被打得丟盔棄甲,這兩支部隊可都是他的嫡系命根子。

  正在蔣介石一籌莫展的時候,汪精衛突然登門造訪。蔣介石對這個「老冤家」突然上門,知道他想必是已風聞南京防守問題未決,來探口風。蔣介石於是假意謙恭地開門見山要聽聽汪精衛對此的高見。汪精衛卻反客為主地反問一句:

  「您的決心如何。」

  「我想守。但因兵疲勢弱,又在猶豫。」蔣介石說了實話。

  汪精衛微微一笑,他當然早已洞察到蔣介石的心思:「千鉤一發,當斷則斷!」

  「那麼你說說,如何決斷?」蔣介石有點迫不急待。

  「我主張:守!」

  這下把蔣介石搞懵了,如墜霧中。汪精衛親日之心早已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如今怎會口出此言呢?

  「兆銘兄,你怎麼由低調變成高調了?」

  「你知道在訓詁學上,以亂訓治,這個解法是大家公認的。我也有一本訓詁學,止戈為武,以武訓柔,單戈不戰,以戰訓和,不戰不和,有戰則和。」汪精衛越說越得意。

  「你已經知道德國大使陶德曼在活動斡旋,德日兩家如此親密,想必他的活動反映了日本人的意願。我們只在南京城頭豎旗擺鼓,表示堅決抗戰,日本的主和派便可得到力量和籍口,爭取停戰言和,兩下一拍即合的局面就不難實現了。」

  說罷,汪精衛和蔣介石都發出了心照不宣的微笑。2人正說著,張群進來了。

  汪精衛見同屬主和派的張群來了,想趁機再紛蔣介石煽一把火,就對張群說:

  「我們在談防守南京問題,你有何高見?」

  張群早年在日本士官學校跟蔣介石是同班同室的好友,所以,在蔣介石面前說話也無拘無束:

  「我主張撤!儘快撤!」

  他一言既出,蔣汪2人大惑不解。

  「這是什麼道理。」

  張群不緊不慢地說下去:「我要先討個底,我們到底是爭取早和,還是要無盡無休把國人送到日軍的絞肉機上去絞?」

  「當然希望早日和平。」蔣汪2人不加思索地回答。

  「這就對了!」張群擺出一副博學多識的架勢說:「按國際公約,撤退的城市不能算佔領的城市。陶德曼大使斡旋一成功,日本人應無條件地把南京和平地歸我們,這比打敗了被佔領之後,再交涉歸還,要好得多。」

  蔣介石聽了張群這番別出心裁的見解,實在不敢恭維。

  汪精衛在蔣介石面前發了一通議論之後,到底還是懂得日軍的炸彈可不長眼睛,很快攜家眷跑到武漢去了。儘管,宋美齡也早已收拾好了細軟,可南京防守問題還沒決斷,蔣介石不能走。

  他同意劉斐的意見,留少數部隊守南京,也同意汪精衛的意見,借守求和。現在,就剩下1個問題讓蔣介石最傷腦筋,防守南京由誰掛帥。陳誠、胡宗南等人都是他的愛將,他不能把他們往火炕裡送。蔣介石想來想去,終於想趕了1個人。

  兩天以後,蔣介石又召開第二次高級幕僚會議。這一次,他特意要唐生智出席。蔣介石掃視了一下到會的人,面色嚴峻地發問道:「你們說,南京守不守?」過了片刻,蔣介石見沒人吭聲,就自問自答:「南京一定要守。」

  大家聽蔣介石這麼說,就都不作聲了。唐生智見此情景就站出來說:「我同意守南京,掩護前方部隊的休整和後方部隊的集中,以阻止和延緩敵人的進攻。」

  蔣介石一聽此話心中暗喜,連忙追問:「哪一個守呢?」這一下,連唐生智在內,大家又不作聲了。蔣介石急了:「如果沒有人守,我自己守。」

  結果,又是唐生智出來替蔣介石解圍:「委員長,用不著你自己守,派1個軍長或總司令,帶幾個師或幾個軍就行了。要不從前方下來的人中間派一個人守,或者要南京警備司令谷正倫守都可以。」

  其實,唐生智也是在給自己解圍。

  蔣介石看唐生智把自己推得一乾二淨,只好說:「他們不行,資歷太淺。這個事再商量吧。」

  從老蔣的話裡,唐生智預感到老蔣在給他「下套」,自己得想辦法找個替罪羊,否則者蔣不會罷休。

  果不其然,第2天,蔣介石又把唐生智單獨叫了來說:「孟瀟,我們一起出去看一看。」兩個人一起來到了南京外圍複廊一帶由桂永清指揮的教導總隊的陣地。望著眼前起伏的山丘,蔣介石一語雙關地對唐生智說:「這個地勢,南京守3個月應該沒問題。」

  唐生智回答:「現在從上海撤下的部隊傷亡很大,新兵多,沒有幾個老兵,任務是艱巨的。」蔣介石聽了默不作聲。

  回到公館,唐生智趕緊叫參謀處迅速擬定一個城防計劃,準備第2天親自送給蔣介石看,並且推薦穀正倫、桂永清為城防正副司令,或者再加上第19集團軍副司令羅卓英為總司令,羅卓英是蔣介石的得意門生陳誠的親信,足智多謀,官至陸軍上將,論能力論資歷無可挑剔。這下老蔣該沒話說了吧。

  誰想到,當天下午,一個電話,唐生智又被召到了蔣介石的辦公室。這回蔣介石開門見山不容置疑:「關於守南京的問題,要就是我留下,要就是你留下。」

  唐生智聽蔣介石這麼一說,知道事已至此,防守南京非己莫屬了,乾脆硬著頭皮說:「你怎能夠留下呢?與其是你,不如是我吧!」

  蔣介石一看唐生智終於上了套,馬上問:「你看把握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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