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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


  此時,滬上血戰已近3月,而孫立人的稅警團也已血戰1個多月了,部隊的傷亡他最清楚。但他不能撤,他仍得頂著,儘管左右友鄰有的部隊已開始撒向後方。

  11月3日傍晚,第17軍團長胡宗南實在不好意思再卡這支疲憊之師了,通過第8軍轉告孫立人,第2支隊陣地由西安調來的朋師接替,限於當晚9時交接完畢。

  孫立人能喘口氣了。

  誰知此時節外生枝,天黑後20多名日軍侵入了周家橋西端的小紅樓。第5團1營雖幾次攻至樓下,但日軍在樓上拼死頑抗,第5團遲遲拿不下這最後一個小據點。36師接防部隊以上級命令未說南岸已有敵兵為理由而拒不接防。

  孫立人聽到報告,在第5團指揮所,平靜地對36師接防人員說:「好吧,等我們將侵入小紅摟的日軍消滅後,再把陣地交給你們。」

  4日淩晨3時,第8軍軍部將轟炸小紅樓日軍用的地雷用汽車送到第5團指揮所,此時日軍已開始拂曉進攻前的煙擊。孫立人知道地雷已送到,立即走出指揮所掩蔽部,彎腰低頭用手電筒看地雷。突然,日軍的一顆榴散彈在他的上空爆炸。將孫立人的背部臀部及兩個上臂炸傷十幾處,有八九塊彈片進入體內,孫立人立刻撲倒在地,成了真正的血人。幸運的是他戴著鋼盔,正低著頭,所以頭部未受大傷,身邊人員立即將他抬到掩蔽部內。當時他滿身是血。軍醫搶救裹傷,但他仍堅持令第4團第2營營長張在平代理第4團團長,並負責用地雷將小紅樓炸毀,消滅侵入的日軍。

  一陣巨響聲中,孫立人重重地吐出口氣、輕鬆地閉上了眼睛。他的任務完成了。之後,孫立人被送到上海租界辣斐德路宋子文臨時所設的醫院治療。在孫立人由周家橋赴上海市內的途中,軍長黃傑趕到看望,並慰問了他。

  淞滬戰後,孫立人被宋子文送到香港就醫。上海戰場上,孫立人有勇有謀,不僅讓宋子文、孔祥熙大為感慨,更讓上海戰場的國民黨各路人馬刮目相看。他使稅警總團在上海戰場留下英名,也確立了自己日後軍中名將的地位,成了國民黨各派將帥竟相爭奪的熱門人物。

  宋子文、孔祥熙當然不會放走自己手中的寶貝,1938年夏天,孫立人從孔祥熙手中接過可裝備1個師的精良武器裝備,重新成立了稅警總隊。不同的是,這個稅警總隊的總隊長已是面皮白淨、儒雅倜儻的孫立人少將了。

  一般人都知道孫立入揚威緬甸,殊不知早在上海血戰中,他就已鋒芒初露了。戰爭造就人,但只造就那些有勇有謀的將才。

  日後活躍在東北的國民黨五大王牌之一的新1軍,往早追溯就是孫立人的這個稅警總隊。

  8. 宋美齡肋骨折斷前線慰問傷兵

  10月,上海前線的硝煙徐徐地吹入了南京城,城內的闊太太、嬌小姐大多人去樓空。而這些達官顯貴的一舉一動猶如時局的晴雨錶,受他們影響,大批南京軍民也加入了潰逃的狂潮。西去武漢的機票、船票、車票一時間烘熱搶手。

  人心完全浮了起來,可這時,中國第一夫人宋美齡,仍然穩居南京城。

  城東中山陵園深處,樹木蔥蘢中坐落著一個大花房,從外表看,這花房普普通通,但裡面數間小屋卻裝飾得仍不失奢華,宋美齡一直避在這裡陪著蔣介石,穩定著南京乃至全國的軍心、民心。

  日本人的飛機似乎無孔不入,林木深處的這些花屋雖不似黃埔路官邸顯眼,卻也屢有險情。一次,日機空襲將幾十米外的一座同樣的房屋夷為平地,宋美齡為此曾驚出幾身冷汗。

  宋靄齡為自己的小妹擔心,離開南京前偕孔令俊親來勸宋美齡隨孔家先去武漢。

  宋美齡前思後想,婉言謝絕,堅決不走,對靄齡說:

  「為了國家大事,我一定陪他在一起,很多場合裡能幫助做些事。對私是給他精神上的安慰和信心,對公則是我們倆人都在首都,能安定人心和軍心。」

  宋美齡確實是個關心蔣介石的「內、外助」,她具備作第一夫人的諸多品質。

  想當初,蔣總司令更多地是看中了她的這些長處,才促成了這樁政治婚姻。

  宋美齡作了第一夫人後,也更注意自己的修養和言談舉止,尤其在公開場合。

  如今大戰爆發,在關乎國家、民族以及蔣介石統治大業的生死問題上,她自然會掂量出輕重來。

  對外,她除惜助自己受過西方教育、有一口流利的英語而大打外交牌外,探望慰問前線官兵,尤其傷兵是她從事最多的工作。

  在一般國民黨軍官兵的眼裡,這位溫柔雅致的第一夫人不但像上帝派來的使者,更多的對她有一種對待聖潔母親的情愫,雖然她對那些大兵未必有這樣的感情。

  10月23日,宋美齡走下了中山陵,在澳大利亞顧問端納及一名副官的陪同下,前往上海看望傷兵和處理其他一些政務。

  她像往常一樣穿著一條藍色羊毛便褲,一件襯衫,外人一眼不易看出她的身份。

  這是她的工作裝,每次步出深宅,尤其是到一些軍營和市民之中,她不願過於炫耀,這會在無形中拉開她與被訪者的距離。

  衣著雖然樸素,但她所乘的那輛馬力極大、速度極快的高級轎車,仍能顯示出她不同凡響的身份和氣派。

  她的車後還緊跟著一輛,裡面坐著另一名副官。

  車子駛入「危險區」,眾人開始留意天空,觀察日本人的轟炸機。既要快速行駛,又要注意空襲,一定程度上分散了司機的注意力,技藝高超的司機作夢也想不到會發生意想不到的車禍。

  事情大約發生在下午4點30分。當幾架轟炸機飛到上空時,小車陷進了路邊的凹地。司機加速,但前輪撞到一塊凸地,車被彈回一大段距離。在一般情況下,小車這時是可以重新掌握方向的,但不巧,前輪又撞到一塊凸地上,於是整個轎車翻出公路,車裡的人從後座中被甩了出來。端納事後回憶說,他當時感到自己飛了起來。而且看到宋美齡和副官的身體在他眼前飛掠過去。他摔倒在翻倒的小車旁,有些戰慄,但卻沒受傷。

  端納站起身,立即趕到宋美齡身邊。

  只見她躺在一個泥潭裡,一動不動,上上滿是泥濘,四肢癱軟,但似乎沒有擦傷,儘管臉色像紙一樣白。端納把宋美齡拖出泥潭,彎下身聽她的呼吸正常,因而斷定她還活著。

  「夫人!」端納叫著。「夫人!」

  這時,一群農民從附近聚攏來。

  第二輛車上的副官也趕到現場。

  端納輕輕地搖著宋美齡癱軟的身體。

  「喂,醒醒,」端納粗聲地說。「你最好醒一醒,睜開眼看看。」

  宋美齡仍是一動不動。

  浪漫而活潑的端納慌亂中卻想起了宋美齡喜愛的一首歌,於是他開始唱了起來,「她輕鬆地飛向天空,秋千上那勇敢的少女……喂,夫人,醒醒!我希望你能現在看一看自己,你絕對是個美人!」

  仍舊沒有反應,她還是昏迷。

  一種恐懼的疑惑向端納襲來。

  「你身上都是泥!」端納吼叫道。「你臉上、褲子上和……哦,上帝,她沒救了。」他自語道。

  這時宋美齡微微動了動,呻吟了一聲。

  端納即刻站了起來,把手放在她的腋下,扶她站了起來。

  「好啦!」他說道,嗓門很大,好像從沒想到過她不行了似的。

  「你沒事,你能走。來,咱們去找個住舍。」

  宋美齡搖擺地站了起來,似乎摸不清頭腦說:「我恐怕不能走。」

  但端納不容她考慮,攙著她朝一家最近的農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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