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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


  從總體上說,蔣介石對自己手下龐大的軍隊是既寄予厚望,又深感難以倚重,尤其還有一種難以意會的內部因素。

  中國廣闊的幅員和交通不便,長期來造成了各地軍閥的武裝割據,中國對外宣稱早已統一,但中國軍隊離統一還相去甚遠。

  當時,蔣介石要想調兩廣或四川的軍隊,不知要費多大的勁,還未必能辦成。

  因此,在中國近200萬的龐大軍隊中,從北伐起跟隨蔣和被戰敗而改編為中央軍的30個師以及大量的軍閥部隊,蔣介石調動、使用均感困難。這些部隊難調、難用且不說,這些部隊的戰鬥力強否也成疑問。當時,這些受制于某一軍閥的私人部隊有自己軍校培養出來的軍官帶領,並有完全不同於中央軍的獨立的軍需制度,而且編制也不統一,光一般的師就有甲、乙、丙三種師之別。更令蔣介石沮喪的是,這些部隊的裝備太差,武器裝備千差萬別。

  當時一般說來,蔣介石中央軍嫡系部隊裝備較好,旁系軍隊既得不到蔣介石從國外購買的精良武器,又無力自行籌款從國外購買武器,所以裝備極劣。當然地方軍閥中也有富戶,廣東陳濟棠、廣西李宗仁、雲南龍雲、冀察宋哲元等都能自籌款項購買武器裝備自己的部隊,因而這些軍隊也有一定戰鬥力。張學良的東北軍依靠東北財富,不僅從國外購買武器,而且在瀋陽有巨大的兵工廠可自造武器裝備自己,因而張學良雖離開了東北軍,但其裝備還是比較優越的,唯一令人遺憾的是這支軍隊軍官素質差,導致全軍戰鬥力大打折扣。

  這就是蔣介石早早就打定主意要改編軍隊的原因。

  眼見部隊遠非日本人的對手,蔣介石便把心思都放在了天時、地利、人和之上。中國抗戰是本土作戰,漫長的防線也許能彌補軍力的不足。長城這個古老而悠久的傑作,太容易喚起他這種靈感了。從1934年起,他便為早晚要到來的抗戰作起了籌劃。至1937年,大規模構築的國防工事便波及全國。

  在中國的兩大動脈平漢及隴海路沿線,以石家在、保定、新鄉為前進據點,洛陽、開封、徐州、海州為主要防禦地帶,築起了一系列堅固的陣地。

  貫通京滬要地的長江流域,自吳淞要塞溯江而上、軍委會下令廣築防禦工事,配備重點為漢口、嶽州間及上海、南京間,著重點在上海、南京陸地正面。從乍浦經蘇州至福山,設置數道陣地。在上海附近和南京外圍,也構築了數道堅固陣地。

  浙江、福建沿海,要塞已連接成線,以防止日軍登陸。

  山東半島及膠濟沿線,北起濰河口,沿渤海海岸,經煙臺、威海、青島至石臼所也築有防禦陣地。

  山西及綏遠、察哈爾方面,歷來受日軍騷擾不斷,蔣介石當然不會放過。由中央及晉綏出資合築了以張家口、大同、歸綏、包頭為第一道防線的防禦陣地以遲滯敵人前進;乎型關、雁門關、偏關一線為第二道防線,依恒山山脈構築堅固的永久工事。太原周圍為第三道防線,在正大沿線及娘子關等地也築有陣地。

  華東、華南沿海及長江、珠江沿岸的舊式要塞,依據1932年淞滬抗戰的經驗,加以改建和擴建。不知為什麼,蔣介石特別重視長江沿岸要塞的改建,使其效力一時大增。

  應該說,蔣介石為對付日本人,抗擊日軍的侵略,多少做了些準備工作。但由於幾年來蔣介石更關心的是對中共、紅軍的「圍剿」及各地軍閥的收納,其努力遠遠不夠。而貧弱的中國金錢原已有限,再經此一番折騰,用於軍隊現代化的便所剩無幾。當抗戰這一天真正來臨時,中國對日戰爭的準備遠未周備。

  中國的戰爭之劍是沉重的,而且尚未打煉完畢,放出寒光。

  但日本人不給蔣介石時間,在日本人一步緊過一步的逼壓下,在中國怒潮般的抗日呼聲中,蔣介石和他的南京中央政府已無法從容鍛鑄這平倭之劍。在緊張和激動中,他決心沖上戰場,在戰爭中完成過去未及完成的準備,他更想讓日本人的熱血使手中的戰劍放出寒光。

  劍總是要見血的。

  血鑄的戰劍最為鋒利,最令人膽寒。

  7月20日,蔣介石走下了廬山,當天便飛赴南京,當天便召集在京軍政要員召開緊急會議,商討全面對日抗戰事宜。

  蔣介石數年隱忍,一朝奮起,抗戰之步似乎晚了些。

  但邁出抗戰這關鍵的一步,一切對他來說都還不算晚。

  6.平津大血戰:不應有的傷亡代價

  「七·七」事變,蔣介石對日本人的伎倆看得還比較透,因而在軍事上作了一些緊急調配。

  早在7月9日,便密令孫連仲將軍指揮的第26路軍兩個師開往保定集中,繼而再進至琉璃河;第40軍龐炳勳部1師開赴石家莊,進駐滄縣,歸宋哲元節制;又調第53軍萬福麟部3個師附第91師前往保定集中,向固安、永清、雄縣佈防,第84師高桂滋部調至大同、懷來。

  蔣介石的部署欲使晉察綏與中原連成首尾相應的防禦整體。

  為協同指揮,在石家莊設立行營,任徐永昌為主任、林蔚為參謀長,並與山西閻錫山、山東的韓複榘相聯繫,要求他們相機配合。

  戰略調動看上去有板有眼,左右逢源,但蔣介石多年來對軍隊的統治和其政策的跳躍性突變還是使他的計劃最終落了空。

  一方面,蔣介石身在廬山,卻不知南京政府內主戰、主和者爭吵不休、莫衷一是,國民政府軍事機構所採取的軍事戰略指導是應戰「折衝」,這就使增援平津的部隊都停留在保定以南的冀中、冀南地區,仿佛在坐待日軍選擇進攻平津的日期。

  明著說有這種原因,未便明說的還有,國民黨中央軍和地方派之間的隔閡可謂根深蒂固,非嫡系部隊生伯被借機消滅,各軍互相猜忌,觀望不動,喪失了良機。

  對於中央軍北上,連蔣介石的嫡系將領都在心裡直犯嘀咕:「未知中央此次對日作戰,對各個軍,是否整個或分割加入戰鬥序列,抑將乘機分別他調?」

  哲元對此更是心存戒慮,對歸他節制的孫連仲、龐炳勳兩部,只允許到達保定,再向北就說死也不讓進,宋哲元大難臨頭,仍在惦記著自己在華北的私利,他這一舉,使增援部隊與29軍相距甚遠,根本無法呼應和協調作戰。

  而日軍以談判為名,利用宋哲元的一度動搖以及和蔣介石的矛盾,使緩兵之計得逞。

  到7月16日,日軍已完成了包圍平津的戰略部署。即使此時,宋哲元仍處於戰和不定的搖擺狀態中。

  7月18日,宋哲元偕張自忠第一次拜訪香月,回來後樂觀地對手下人說:「和香月見面談得很好,和平解決已無問題。」宋哲元原想摸香月的底,但卻被香月給愚弄了。香月見對平律的攻擊準備尚未完成,因而對宋哲元客氣了幾句。宋哲元一高興,不但認為和平解決有望,而且透出了自己的底牌。這時,日軍入關部隊已達5個師團之眾,兵力超過10萬,雙方軍事力量對比發生了逆轉。

  18日,日軍在豐台設立了最高司令部,由香月清司指揮。當他們一切準備就緒後,便大舉進攻宛平,炮轟長辛店,狂炸廊坊。

  19日,香月發表所謂「聲明」,稱20日午後日軍將採取自由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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