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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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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4日,家族淵源上對華持親善態度的近衛公爵受命組閣,更是給了蔣介石一粒定心丸。但僅僅1個月,華北就出現了戰事,東京到底在做什麼打算?天皇裕仁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日本人從無信義,跟他們打交道,應多做幾手準備。主意拿定,他當下便向華北發去電文,指示29軍:「宛平城應固守勿退。並需全體動員,以備事態擴大。」 指示雖已發出,但他的疑慮並未消除。晚飯後,他取消了慣常的散步,又在思索局勢和日本人的企圖。當晚的日記,記錄了他情況未明,猶豫不定的真實心態:「倭寇在盧溝橋挑釁矣。彼將乘我準備未完之時,使我屈服乎?或故與宋哲元為難,使華北獨立乎?」又言:「倭已挑戰,決心應戰,此其時乎?」 一夜的思考和反復琢磨,蔣介石的思想漸漸地走向全面抗戰的道路上。 9日,蔣介石電召何應欽由四川速返南京,著手編組部隊,準備應戰。惟恐29軍臨陣動搖,他再次電令華北,指示29軍道: 「守土應具必死決戰之決心與積極準備之精神相應付。至談判,尤需防其奸狡之慣伎,務須不喪失絲毫為原則。」 在命令宋哲元29軍嚴陣以待的同時,蔣介石秘密電令孫連仲第26軍北上保定、石家莊地區,準備同日軍作戰。 7月10日,蔣介石再下決心,就全面抗戰事宜,又採取三項緊急措施: (一)編組戰鬥部隊,第一線為100個師;預備軍為80個師,7月底前,組建好大本營和各集團軍、軍團等。 (二)將可供6個月用的彈藥屯置長江以北三分之二,以南三分之一。如果兵工廠一旦被摧毀,則從法國、比利時購買軍火,經香港、越南運回國內。 (三)準備後備兵員100萬人,軍馬50萬頭和6個月的軍糧。 蔣介石這次是鐵了心不向日本人低頭,如果日本人硬要他低頭,硬要中國喪失主權,他決意拼死一戰。他這麼想,可華北地區的29軍卻背著他向日本人做了讓步。 7月11日下午,張自忠代表29軍與日方達成了屈辱協議,不但同意道歉、保證今後不再發生類似事件及取締抗日團體等,還答應了日軍宛平城、回龍廟不駐紮中國軍隊的無理要求。 蔣介石聞訊大為震怒,痛斥29軍媚日,沒有骨氣,並命外交部長王寵惠以備忘錄形式通知日本駐華使館:「任何諒解,未經中央核准者,無效。」 12日,日本政府任命香月清司中將為中國駐屯軍司令官。日本外務省也發表聲明稱:今後軍人對軍人交涉,不關外交當局事。 在此嚴重情況下,蔣介石認定日本必無滿足之時,任何讓步也不能滿足東京的野心。遂于13日電示宋哲元,表示準備抗戰的決心。他在電文中指出:「中央已決心運用全力抗戰,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以保持我國家之人格。」 7月17日,蔣介石在廬山發表了著名的「最後關頭」談話,對外界表明了他堅決抗戰之決心。 他說:「我們既是一個弱國,如臨到最後關頭,便只有拚全民族的生命,以求國家生存。那時節,再不容許我們中途妥協。須知中途妥協的條件,便是整個投降、整個滅亡之條件。全國民眾要認清所謂『最後關頭』的意義…… 「和平已非輕易可求得,眼前如果要求平安無事,只有讓人家(日本)軍隊無限制地出入於我們國土,而我們本國軍隊反要忍受限制,不能在本國土地內自由駐紮;或是人家向中國軍隊開槍,而我們不能還槍…… 「我們東四省失陷,已有6年之久;現在衝突地點到了北乎門口的盧溝橋。如果盧溝橋可以受人壓迫強佔,那麼我們百年故都,北方政治、文化的中心與軍事重鎮北平,就要變成瀋陽第二! 「今日的北平如果變成昔日的瀋陽;今日的冀察亦將成為昔日的東四省。 「北平若可變成瀋陽,南京又何嘗不可變成北平!」 最後他表示:「如果戰端一開,那就是地無分南北,人無分老幼,無論何人,皆有守土抗戰之責任,皆應抱定犧牲一切之決心。」 這些話是蔣的肺腑之言,也是他最為關注的他的統治和國家存亡的根本大計。在國家存亡危急之秋,他經過多年的徘徊和委屈求全的痛苦後,在最後關頭,毅然懸崖勒馬,決心抗戰,決不投降,乃為國家之僥倖,民族之慶倖。 從另一個角度考慮,最後促使其下定抗戰決心的,還有對西方反對德國和日本法西斯力量的期望。他一直認為美國和英國等西方國家,決不會坐視日本的侵略損害其自身的利益和安全,因而定會參加對德國和日本的戰爭,只是時間早晚而已。 蔣介石雖已表示準備抗戰決心,但從內心深處,他仍是心存顧忌,一方面他在考慮全面抗戰對其自身統治的利害得失,還抱有說服日本和平解決爭端的幻想,另一方面,他對全面抗戰的實行,仍有些懼怕心理。7月17日的談話中,他仍呼籲日本能給予和平解決的希望。 「盧溝橋能否不擴大為中日戰爭,全系於日本政府的態度。和平希望之關鍵,全系於日本軍隊之行動。在和平根本絕望之前一秒鐘,我們還是希望和平的;希望由和平的外交方法求得盧事和平解決。」 當然,蔣介石是有他自己的原則的。他的和平解決,並不是要宋哲元喪失領土、主權,把平津讓給日本人的那種和平,他是在堅持不失去對華北的主權的和平。如果連這點也達不到,那即是「最後關頭」的到來。所以他一面準備堅決抗戰,一面仍不放棄哪怕是最後一秒鐘的和平呼籲。在17日的談話中,他為和平解決提出了4條最低條件: 「任何解決,不得侵害中國主權與領土之完整。 「冀察行政組織,不容任何不合法之改變。 「中央政府所派地方官吏——如冀察政務委員會委員長宋哲元等,不能任人要求撤換。 「第27軍現在所駐地區,不能有任何的約束。」 不知是怕日本人不理解,還是借機對日本人提出警告,表明自己決不屈服的立場,他接著又指出:「這4點立場,是弱國外交的最低限度。」 「如果對方猶能設身處地為東方民族作一個遠大的打算,不想促成兩國關係達到『最後關頭』,不願造成中日兩國世代永遠的仇恨,對於我們這最低限度之立場,應該不至於漠視。」 「希望和平,而不求苟安。」如果日本政府不考慮以上四項要求,留給他的,就只有抗戰一途。 但受軍部左右的日本近衛首相,非但沒有表現出其家族對中國的友誼,而且辜負了日本萬民希望他的政府能制約軍部的重托。 從事件一開始,他就完全懾服於軍部的高壓,公然倒向了軍部一邊。近衛1月前上臺組閣時留給人們的清新超脫之感,一夜間便被日軍軍刀的血腥氣沖得無影無蹤。 就在蔣介石17日發表講話的同一天,日本政府向中國外交部送交一份照會,公然指責中國政府在自己的國土上調兵遣將,形成對日本的挑釁。 不但如此,甚至還要南京中央政府「對於華北地方當局解決條件之實行,勿予妨礙」,嚴然以宗主國自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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