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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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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圖謀已久的板垣豈肯就此罷手?!所以傲慢地拒絕道:此事軍方自有主張,你們最好不要干涉軍隊的指揮權。根本沒把眼前這個小小的領事放在眼裡。 林島倒是頗有外交官的涵養,並沒有計較板垣的輕狂,只是一再苦苦相勸,希望關東軍立即停火,以免事態擴大。 這時剛從菊文飯店趕回來的特務機關參謀花谷正少佐從旁邊沖了上來,悖然變色,「咣啷」一聲抽出軍刀,咬牙切齒地對森島吼道:「你們領事館的人竟敢干涉軍方統帥權。」並進一步威脅道:「誰干涉我就殺掉誰!」一副瘋狂之態。 林島面色鐵青,看著周圍面露殺機、冷眼相看的關東軍少壯軍官們,知道再說也是白搭。扭頭沖了出來,直奔領事館,向林久治郎彙報了剛才的情由。 林久治郎聽罷,心中一股難以按捺的怒火沖了上來。軍方怎敢如此對待帝國的外交人員,難道我外務省對軍方的監督權在你關東軍身上就起不了作用?想著,他抓過桌上的電話,直接要了板垣,要求他停火息兵,和平解決問題,誰知板垣總是不軟不硬一句話:「軍隊要按計劃行事。」萬般無奈,只好電告東京外務省, 急搬救兵,請政府出面干涉。幣原看罷電報,一陣憤怒:又是這幫軍人。 務實派外交家幣原,自輔助若規、再任外相後,還是堅持他不懈追求的幣原外交,力爭努力協調好日本與各國的關係。 但軍人們的擅自行動卻常使他在外交上陷入窘境,這不但嚴重影響了外務官員的談判效果,還大大影響了他作為外交家的聲譽。 所以從骨子裡,他恨透了那些擅自行動,甚至根本不跟外務省打招呼的軍人們。今天的事件又是如此,以致他還不如那些早起的街頭市民先知道事變的發生。 懷著這股怒氣,他來到了會場。 南次郎坐在台下,望著臺上時而激動、時而深沉,抑揚頓挫地發言的外相幣原,心裡感慨道:這傢伙可真會表演。 但越聽,南次郎越坐不住了,他感到芒刺在背,一陣陣熱汗順著脊背在向下流。一時間,他感到了人們投向他的目光。心裡止不住罵道:關東軍是怎麼搞的。諸多大事都不報告,想瞞著我。可現在卻讓外務省這些白臉文官掌握得清清楚楚,真是一群混蛋。 幣原這時講話的口氣越發強硬,矛頭所指也越加明顯。不僅痛斥了關東軍狂妄專斷、目無內閣的侵權行為,也指責了軍部的軟弱無力、間接縱容。最後以5點歸納說明結束了發言:「1撫順中隊長川上精一大尉早有關東軍『九·一八』發難之秘密報告;2中國軍隊並未抵抗;3花穀正出刀威脅領事,不願停戰;4林總領事要求關東軍停火無效;5滿鐵領事木村銳市等4人報告:完全是關東軍積極策劃了這次事件。這種未經內閣許可的擅自妄動如不懲戒,勢必惡化日中關係,降低日本在國際事務中的威望,亦有損皇軍威名。」 一語即畢,四座譁然。內閣要員,尤其是保守派對關東軍如此膽大妄為深感震驚,進而大加指責、詆毀。更有人指桑罵愧,矛頭直指陸軍省和參謀本部,會場一時陷入一片激昂聲中。 南次郎和金谷範三眼見氣氛急轉之下,卻有苦難言,處境十分尷尬。看著激憤的眾人,南次郎沮喪萬分、氣數泄盡,實在鼓不起勇氣再提駐朝鮮軍過境支援的事了。 在軍方失去信任的情況下,內閣很快定下了「不擴大事態」的處理方針:1事變不得擴大;2禁止拓務省關東廳及滿鐵公司參 與事變;3由奉總領事館就近監視關東軍行動;4分遣遼陽多門師團、無野旅團及守備隊島本大隊長,各將所屬隊伍集中到奉天附近;5長春旅團擔任警戒,以自衛為限度。 然而,就在緊急內閣會議進行的同時,參謀次長二宮、軍務局長小磯和教育總監荒木私下進行了會商,一致同意以此次事件為契機,求得滿蒙問題的解決。 下午2時,在陸相、參謀總長、教育總監三長會上,只有陸相南次郎勉強同意了政府「努力不使時局較現狀擴大」的方針,而參謀總長和教育總監未置可否。 回到參謀本部後,金谷範三立即召集了部長會議,各部長均對內閣決議提出異議。 最後,作戰課呈上欲發給關東軍司令官本莊繁的電報,兩條內容是:「一、相信9月18日夜以後,關東軍司令官之決心及處理深合時宜,深信此乃提高帝國軍隊威信之舉。 二、根據事件發生後中國方面之態度等情況,閣議決定事件之處理不宜逾越必要之限度。為此,今後軍之行動應本此主旨妥善處理。」 從電文中不難看出參謀本部對關東軍的一副全然肯定和讚賞,但單單不提具體「不擴大」的措施。只是閃爍其辭地托出了內閣的決議,以「必要」的限度來決定今後的行動。「必要」,何為必要?一百人可以做出一百個解釋,這恐怕在世界上任何本國 的軍語裡也難以查到。這無疑放了關東軍一碼。難怪關東軍在接到這則電文時大喜過望,深感振奮。它不僅肯定了關東軍過去的行動,也為今後不斷擴大事態找到了強硬的藉口。極端的縱容,甚至可以說是鼓動,這就是軍部對內閣「不擴大」方針的具體貫 徹。 金谷范三閱華,飛舞著筆,愉快地簽上了名,對作戰課長笑著說道:「你們這些鬼頭,直鑽到我心裡去了。」 60年後的今天,許多研究中日戰史的專家,都對日軍兩個參謀就能擅自發動一場導致日後兩國全面戰爭的事變感到驚訝、不 解。甚至有些人認為,這是日軍層層分擔責任的一種策略,目的是掩飾最高當局挑起戰爭的罪責。細細琢磨,此話不無道理。 板垣、石莞先斬後奏,替本莊繁開脫了挑起戰端之責;而本莊在支持了板垣、石原的行動後,再上奏軍部,又替軍部分擔了責任;而軍部在造成既成事實後上奏內閣直至天皇,又使人覺得天皇和內閣是無辜的。這樣一環環追下去,所有責任便都落在了板垣和石原兩人身上。而內閣和軍部定下的「不使事態擴大」的方針,儘管對制止那場事變沒起到任何作用,卻成了戰後日本人替內閣、軍部開脫戰爭罪責的主要依據。 其實細想一下,這種觀點也很難自圓其說的。 內閣以及軍部在制定出「不擴大」的措施。對挑起事變的板垣、石原,甚至本莊繁為什麼沒有懲處,反而在日後連連提升?為什麼事後對既成事實總是加以承認,而不願恢復原態勢? 起碼可以說,當時的日本內閣和軍部對事變擴大後的形勢是滿心歡喜、企盼不已的。 須知,實現滿蒙戰略是當時絕大多數日本政客、軍閥所追求的。無怪乎連有的日本學者都說,「九·一八」事變,日本的絕大多數官員都是負有不可推卸責任的。 如果當初日本內閣對軍部能以有效的措施多加約束;軍部在接到本莊繁的通報後,能雷厲風行地加以制止,迅速恢復態勢;本莊繁接到板垣和石原的請求後能即刻加以阻止,謀求和平解決,那麼那場引發第二次中日戰爭的導火索是完全能夠泯滅在萌牙狀態的。 但歷史是不需要如果的。根本目的就是要發動一場事變,進而引發一揚戰爭。所以在把自己賭注輸個精光之前他們是決不會罷手的。 7. 東北軍率先打響抗日第一槍的 東北軍率先打響抗日第一槍的,竟是「鬍子」出身的馬占山。 蔣介石一道「銑電」,捆住了張學良和20余萬東北軍將士的手腳,決定了白山黑水悲慘的命運。9月19日,事變爆發僅一天,瀋陽、長春、營口、鞍山、撫順、安東等遼、吉兩省20多座城市便陷落敵手,不出一周,遼寧、吉林兩省便被日軍的太陽旗融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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