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度戒備(44)_付勇軍

四四

　　2

　　部隊的那種角錚狂名之氣，至今似乎仍然回蕩在我的周圍。

　　回憶中的故事是已經發生了的人生。

　　而現實中的故事，卻永遠無法預知。

　　譬如，我們的明天。

　　譬如，我與錢歆之間。

　　上次與錢歆網上相逢之後，我像失魂落魄一樣，記憶中的碎片頓時重新一塊一塊拼圓。那種感覺仿佛在昨天，我們好像又回到在軍中的年月。

　　與錢歆的分手，好像過了一世紀。她不辭而別的謎團讓我一直困惑到現在，我多麼想開口問她。

　　這是為什麼？

　　可這個世界上總有變幻莫測的事情發生，人生總有猝不及防的事情出現，這個問題又怎麼能讓我問下去？我的問題，會不會將一個纏繞許久的傷疤揭開，當真相浮出水面後，我就會開心嗎？

　　我思考很久。

　　就讓那個謎團永遠隱藏在記憶的長河中吧。

　　許多傷疤，不動它，也許就不會再疼。

　　錢歆把她的照片發到我的電子郵箱裡，孤獨的時候，我總愛將自己扔在寬大的辦公室裡，一個人，躺在沙發上，細細端詳。

　　15以後的錢歆早不是我記憶中的模樣，面對她的照片，竟然有一絲陌生感。

　　15年，不算長，但人生又有幾個15年？

　　15年，可以發生很多很多的故事，可以改變一個人，可以讓愛人之間生死相離，可以讓人滿頭青絲變白髮。

　　15年來，錢歆由青春少女變成賢惠優雅的少婦，只有那眉宇之間的秀麗，尚有往日中我熟悉的影子。

　　她曾經對我說，"真的沒想到你仍然會找我。"

　　"是嗎？"我有一絲悲哀。"你真的不知道？"

　　"真的！"她如實回答。

　　"退伍以後，我一直寫信給你，找所有認識你的朋友打電話，請他們查找你的下落。"我將我這麼多年尋找她的事情說出來。

　　她在電腦上半晌沒有回答。

　　"你找我幹什麼啊？"她沉默很久再問。

　　我的心突然抖動了一下，很疼很疼。"你說呢？"

　　"我記得你當時並不在乎我啊，你怎麼又會這麼持之以恆地尋找我呢？"她發來一個調皮的表情。

　　"男人一般在女孩子面前不善言辭，不知道怎麼去表達愛。當時我在部隊，受到限制，所以不敢太出格。還有一個原因，我家當時太窮了，父親病重，我怕拖累你，所以在我們的關係上一直模棱兩可。退伍以後，我一邊打拼，一邊尋找你的下落，可無從找起。"我回答。

　　"我從那裡離開以後，就隨一個姐妹來到了南方，一直到現在。"她似乎要隱瞞什麼。

　　"你現在還好嗎？"我拼命控制住自己想瞭解她當初為何不告而別的念頭，裝作淡然地問候起她來。

　　"我很好，你呢？"

　　"我也很好！"

　　我們兩人竟然寒暄起來，聊著雙方各自的家庭，聊著彼此的工作，都儘量避開那曾經共同擁有的那份情感，那份記憶。仿佛那份記憶是一隻易碎的花瓶，稍微不注意，就會摔碎，會將我們脆弱的心靈刺的鮮血直流。

　　我不知道其他久別重逢的戀人是怎麼樣交流的，我只知道我們就是這樣聊天，這樣索然無味地聊天。當相逢的喜悅耗盡，餘下的只是那份從容，那份淡定。

　　15年來，我們是怎樣的走過的？

　　15年來，或許承載太多，太過於沉重。

　　也就是這種沉重，讓我們喪失了再一次相愛的權利。

　　3

　　張大隊命令機動大隊處於戰備狀態以後，所有人員迅速回到各班休息，處於待命狀態。唯恐突然一聲哨響，自己會拖延時間耽誤出發。

　　我躺在宿舍的床上，睡意全無，瞪著眼睛，望著天花板，心裡不免還是有些緊張。明天就要出發了，就要與犯人面對面的進行鬥爭，這註定是一個不尋常的經歷。我雖然是老兵，可沒有執行過看押方面的任務，押運過程千里迢迢，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想到這裡，我不禁有些冒冷汗。

　　唉，還是別擔心了，想想那些隱藏在犯人中的不法分子，也不敢輕舉妄動。再說，有這麼多戰友和我一起執行任務，又能有什麼事情發生呢？何況還有老熊，楊春來，賈銀亮，他們都和我共同執行過多次任務了，他們的能力我早已熟悉，他們和機動大隊其他的戰友個個都是爺們兒。有了他們，我信心更足。

　　想到楊春來和賈銀亮他們倆，我的眼前頓時浮現了高向陽、王少兵的身影，甚至還有錢歆。要是高向陽、王少兵他們和我一起執行任務，該多好啊？有了他們，就有了歡笑，也有了主心骨。

　　我就這樣在床上輾轉反側，胡思亂想，這時候，房門被打開，張大隊進來拿東西，他看了看我，笑了一下。

　　"你個狗日的，睡不著，緊張了吧？快睡覺，明天還有事夠你忙呢。"

　　我趕緊閉上眼，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大隊長與我共住一間宿舍，平時都是按時睡覺，今天卻一個人在隔壁的值班室裡忙乎著什麼，可能一個人仍在計劃著明天執行任務的事情，這註定是一個不眠之夜。

　　第二天清晨，一聲尖銳的哨子將營區所有人員喚醒，我們迅速起床，攜帶裝備。用完早餐以後，部隊便蹬上早已準備好了的幾輛卡車上，向X分場前進。

　　車上，兄弟們都互相握握手，拍拍肩，給彼此打氣。汽車開得很快，穿過幾片蘆葦叢，開過三裡地，就來到X分場監獄大鐵門口，那裡，早已停放著幾輛大巴士，像旅遊專車一樣，不同的是，車窗上固定著幾根粗粗的鋼條。

　　監獄四周圍牆下，崗樓上，都晃動著哨兵時隱時現的身影，大門口兩邊，分別站立著四個武警哨兵，亮閃閃的刺刀，已掛在槍管之上，顯得戒備森嚴。

　　監獄大門口，一些警察出出進進，非常匆忙。兩個身著橄欖綠的軍人正和幾位管教幹部說說笑笑，一看我們幾輛車停在監獄門口，他們馬上就迎上來。

　　車停穩，門剛打開，我們就迅速躥了下來，用最快的速度站成整齊的綠色方隊，面向張大隊，等待指揮員發佈命令。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