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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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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降低了高度,康澤把目光投向舷窗下。很快,他就人神了。襄陽的地理位置在中國的版圖上實屬少見。它從東到北再到西北,緊緊被浩瀚的漢水包圍著,樊城在北岸與其隔江相望,成了理想的橋頭堡。它的南面和西南與城緊密相接的是羊祜山、鳳凰山、虎頭山等幾乎成等邊三角形的幾個高地,地形險要,可瞰制全城,控制城南和城西的道路。虎頭山沿城西向北梯次而下,又有琵琶山、真武山幾個綿亙的山頭,像一隻粗壯的胳膊從南到西把襄陽抱了個結結實實。襄陽城就坐落在這一條水帶和一隻胳膊的當中。漢水自不易渡,幾座山頭又彼此呼應,實在是天賜一處易守難攻的險地。 康澤興奮起來。他是讀過幾本書的。《史記》載:「襄陽,上流門戶,北通汝路,西帶秦蜀,南遮湖廣,東瞰關越。欲退守江左,則襄陽不如建鄴,欲圖進中原,則建鄴不如襄陽。如禦流寇,則建鄴、襄陽乃左右臂也。」 這座歷史名城乃古戰場久爭之地。戰國伍子胥點將練兵,東漢孫堅跨江擊劉表,三國關羽水淹七軍,皆在此處。那膾炙人口的「三顧茅蘆」故事就發生在城西臥龍崗下的隆中。宋朝忠良嶽飛也在此大敗金兵。明末李闖王率軍起義出師湖廣,曾在此建都稱王…… 如今,這塊爭奪拼殺了三朝五代的襄樊成了他康澤的屬地。想到此,康澤濃眉舒展了。在南京當官兒到底是虛位,現在有兵有權有地有錢,據守襄陽,獨霸一方,雖不能稱王,又與古之王侯何異?多少天來,這位無兵司令第一次開懷暢笑。 到了襄陽,康澤先察看城廓。那四周城牆高三丈餘,牆上雉垛處處,城牆頂寬二丈余,城門厚重,鐵皮封包。北門漢水天然屏障,東、南、西均有寬兩支、深一丈的護城壕環繞。康澤連聲稱讚:「有山有水有堅城,共軍來五個縱隊也休想攻下這鐵打的襄陽。」 隨即部署了全區的防務:以戰鬥力較強的第163旅駐防襄陽西北的門戶老河口;以第164旅駐守樊城;以第104旅防守襄陽,以第23旅的教導隊、憲兵連、新成立的特務營等保護司令部。 康澤即命令加緊構築工事。羊祜山、虎頭山、十字架山等制高點都構築了大量碉堡、地堡、交通溝,並在交通要道、火力死角及廣闊地帶密佈地雷,構成能相互支援的堅固防禦體系…… 44年的人生歷程雖然陰氣森森,卻有獨特風光。44歲生日雖身處山城,但至尊至上,自有一番天馬行空之超然。直到下午3時許,康澤才打道而歸。 襄陽不人,司令官的生日自然是件了不起的大事,消息不翼而飛。於是當地的文武官員、鄉紳富賈都來慶壽了。康澤顧不得「老頭子」龍顏如何,下令大擺酒筵,又邀來樊城的名角兒唱堂會。 高潮之時,女優為司令官輕抒水袖,吟頌「萬壽」。二處的一個參謀匆匆而人,耳語報告董益三:共軍正攻老河口,來勢很猛。 董益三愣住,顧不得煞風景,硬著頭皮向康澤報告。為了穩定司令官的情緒,他謊說已通知做處理了。 康澤先是未聽明白似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繼爾點點頭。面上雖還保持著鎮靜,內裡卻已經慌了神兒。堅持了一會兒,讓堂會草草收場。 康澤慌慌張張到了司令部,副司令郭勳祺和情報處、作戰處處長都已在等候。問明瞭情況,雖然難以置信,但還是對董益三說:「趕快,趕快報告給自總司令,請他暫時不要來!」 康澤在等老河口諜報組的詳細報告,司令部內外悄無聲息,無人敢大聲說話和走動。 傍晚,報告到來: (1)戰鬥很劇烈,雙方的傷亡都很大,不是佯攻 的性質。(2)共軍的口音多屬晉南豫北一帶。 (3)服裝有黑色和灰色兩種。(4)武器裝備比較好。 郭勳祺說:「依報告判斷,攻老河口的部隊必是一支野戰部隊。」 董益三說:「真是奇怪了。說他不是野戰軍,仗不會打這麼猛。說他是吧,也不可理解,突然之間,他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作戰處處長胡學照面色慘白:「這股共軍來歷不明,戰鬥力又很強,我看還是謹慎為好!」 康澤看看郭勳祺:「副司令,你看怎麼辦?」 郭勳祺說:「我看他們是沖襄陽來的,不如把163旅撤到襄陽來,一可減少傷亡,二則加強襄陽的防守。」 康澤點點頭:「就這樣,下命163旅沿漢水南岸向襄陽撤退。」 第163旅從老河口撤出,向襄陽急退。不料半路上突然殺出一支共軍,第163旅驚魂不定,倉促應付,部隊即被打得七零八落。 康澤重令第163旅回到襄陽「固守」,但第163旅旅長怕孤從拼光了,番號被吊銷,收攏部隊後不惜冒抗命之罪,向沙市方向逃竄,一去不再複返。 §湖北 襄樊 1948年7月7日 烈日炎炎。萬山頂上怪石嶙峋,半人高的灌木遍山叢生。八、、九個身穿灰、黑兩種軍裝的人在這裡站了兩個多小時。八裡之外就是襄陽城。 一個眼睛不大、身材不高、壯似小鋼炮的人放下手中的望遠鏡,問左右:「襄陽城有些什麼遠射程炮和重炮?」 「除八二迫擊炮,威力最大的就是八門化學迫擊炮了。」 「嗯,沒有遠程炮,這就好!」他甩了一把臉上的汗,又問:「敵人大山上的重機槍火力,能不能封鎖住我們東西進攻道路?」 「幾個主陣地上的火力都被下面的小山擋著,不能直接封鎖我們的進攻道路。對進攻道路威脅最大的是琵琶山、真武山、文壁峰。」 他笑著猛擊掌:「哈哈……現在康澤算落到我們手裡了!」 他是王近山,38歲,劉鄧大軍第6縱隊司令員。這位遲遲出場的人物是個叱吒風雲的戰將,豫北戰役時負了重傷,傷癒後才又重新回到他的指揮位子。站在他身旁的是第6縱隊第16旅旅長尤太忠、第17旅旅長李德生、第18旅旅長肖永銀,著黑色軍裝的是桐柏軍區司令員王宏坤、陝南軍區的第12旅旅長。 豫東會戰正激烈,突然冒出一支攻襄陽的隊伍,這是劉伯承「棋局」中早就埋下的一枚棋子。 6月初,宛東戰役剛結束三天,劉伯承召開縱隊領導會議。大家以為司令員要作宛東戰役總結,不料一開頭他卻道:「我們中原區的任務是將戰爭引向蔣管區,利用敵人的人力、物力消滅敵人的有生力量,並把這個區域變成為向東、向南、向西進攻的基地。中原局勢形同一盤大棋,敵我雙方大軍雲集,旗鼓相對。但是這盤棋也不是好走的,牽一髮而動全身,一著走錯,全盤皆輸。中原有三山四水,我們依託三山逐鹿中原,把四河變成我們的內河。黃河、淮河已經變成內河。下一步,背靠武當山向東南發展。漢水流域是古戰場,我們要將漢水變成我們的內河。在劉峙、白崇禧、張治中集團聯合防線上,漢水區是其最大弱點。此地既可渡江,亦能入川,巳是敵人之接合部,無法彌補。下一個戰役即向襄樊、老河口行動,先偵察情況,看准後突然捕捉守敵圍殲之!」 6月13日,中野下達老河口、襄陽戰役的作戰命令,計劃以第2、4縱隊組成西兵團,以第6縱隊和桐柏軍區主力組成南兵團,由桐柏軍區司令員王宏坤統一指揮,于6月下旬向老河口、襄樊發起進攻。這時,華野粟兵團發起了豫東戰役。劉鄧從戰略全域出發,下命令暫緩老襄戰役,速率第1、2、3、4縱隊赴平漢路箝制敵人援軍。但是,獨獨把第6縱隊留在唐河地區待命。 劉伯承及新到任的陳毅率部阻敵,第6縱隊司令員王近山心急如焚。大敵當前,為何單單將他們閒置一邊?他連電請戰,要求拉部隊上前線。 劉伯承回電:「好好休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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