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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九


  這時緊緊挨著彭總房子的幾間房,幾乎同時裹在火海裡了。彭總看著這片大火又問道:「同志們都撤出來沒有?」他不管天上還有飛機打踅,他往火場跟前去查看。

  跟在他身後的幾位首長說:「飛機還在天上踅著,盡搞冷不防的偷襲,我們早晨下令要大家都撒進大洞子。」頭頂上又傳來飛機聲音,彭總站在那裡不動。

  這工夫成普參謀大衣上還冒著煙,燒著火,他拼命地跑過來,大聲喊叫:「房裡還有人呀!救火!」

  有人邊跑過來,邊對成普喊:「你快打個滾,你身上還燎著火苗子呢。」

  彭總已經來到成普跟前,問道:「還有誰在房子裡呢?」

  成普半天才喘上一口氣說:「當時還有高參謀和岸英!」他轉身往房子跟前跑。

  「高參謀!」

  「岸英!」

  在還沒有散去的煙之中,人們一陣忙亂,齊聲呼叫。救火隊也跑到現場來了。這時人們都不顧天上還有飛機,地上大火噴出的烈焰烤人,大家都不顧一切,奮力地在扒燒塌架的房子。

  彭總臉上像塊燒鑄的青鋼,他一聲不吭地站在那裡,眼內燃燒著憤怒的火焰。兩眼凝視著藍天,他心裡狠狠地說:「我彭德懷也會打下這些狗日的飛機來!」

  成普站在彭總跟前說;「發現飛機時我們就往屋外跑,看見飛機向鴨綠江萬向飛去了,我們認為又是去炸鴨綠江大橋呢。誰知道飛機半路途中又返回來,這麼一轉身工夫,我們立刻聽見飛機把炸彈投在作戰室上了。我們這時往屋外沖,岸英他把我推在前頭,他懷裡抱著一大像子書和他保管的機要電報材料,當我沖出門時,我見他跌了一跤,他在地上用手撿書工夫,炸彈就下來了……」他說著已經泣不成聲了。

  這時從火坑裡扒出兩具屍體,已經燒焦了。從一具手骨上套著一隻外國手錶的殘骸來斷定,這具屍體就是毛岸英。

  這一陣子忙碌到紅紅的太陽當頭照,已經晌午了。大家還是在沉默之中。說來當時,所有到現場來的除了彭總和志司幾位首長,及回國的張養吾、警衛員知道毛岸英的身世,此外無論是誰也不知這位犧牲的翻譯是毛澤東的兒子,只是知道他是個很和靄的青年人,彭總親自把毛岸英的屍體處理好了之後,他把自己一個人關在屋子裡抽悶煙,誰也不准去打攪。

  這時山下的阿媽妮來了。她穿一身白來到這裡,她從人們的表情中,從這燒塌的房子上,兩眼滯呆呆看著,她猜中出了不幸,但她沒問任何一個人,悄悄地坐在門旁一塊石頭上。太陽快下山了,她走了,在黃昏的時候,她把六個孩子全帶來了,仍然一聲不吭,她也不向任何一個人打聽,因為她知道:只要她一露面,毛岸英總是迎出來,和她打著手式嘮得非常親熱。毛岸英不管他坐著站著孩子們見了他,都圍著又跳又叫,像一群活潑的小鳥,可今天這裡冷清極了,來回上下山的志願軍,都站在遠處看著,遠處繞道走過去。眼看天黑了,一位首長帶著伙房炊事員端來飯菜,可是阿媽妮和孩子們誰也不吃一口。天黑了,今天正好是中國農曆十月十五,月亮那麼圓,那麼亮,那麼深情,默默地瞪視著人間的一切。這位阿媽妮,她用母親般的慈愛眼光看著從異國他鄉身披戰袍來的兒女,她疼愛他們,她理解他們,他們佔據著這位朝鮮阿媽妮的心田。

  志願軍首長第三次派人來了,把阿媽妮攙扶上車,把孩子們抱上車,把他們送下山了,送回了阿媽妮的家。這麼長的一段時間,阿媽妮和孩子們沒有哭,他們默默地在恨派飛機來轟炸的侵略者。

  一連幾天,彭總每天起床很早,他在大洞口旁的松樹林裡慢慢地慢慢地來回踱著步,棉布鞋踩著落在地上的松枝和積雪,他渾身在使勁。這一陣他吃飯、睡覺都失去了規律。同志們知道,他在思念毛岸英,他雖然同毛岸英處的日子僅僅40多天,但他很喜歡這個性格爽朗的好學習的青年,他們朝夕處出感情來了。對毛岸英來說,他是位長者,當然,也是他尊敬的毛澤東的兒子……

  有天早晨,被飛機炸彈震落在地上的翠綠松枝,蒙上一層白白的霜花,眼前山拗裡股股助肽的罩著一層輕紗般的煙霧,最近這一陣子,美國飛機更猖狂了,夜裡B —29轟炸機群出動,一夜要光顧幾次,滿山遍野扔炸彈,人們說麥克阿瑟僅僅打這麼一小仗就輸瘋了。恐怕他還未蔔他這位美國五星上將的命運和前途呢?看來彭總仍然是老樣子,沉悶地皺著濃眉,在緩慢地散步。往常在他散步的時候,警衛員都要有一段距離,怕打攪他的沉思和凝靜。

  今天警衛員悄悄地跟在彭總身後,他沒有止住腳,緊緊地跟著首長往前走,看出警衛員今天有些反常,從他那雙亮亮的眸子看來,他有話非要和首長嘮嘮不可了。

  彭總停下腳步,倒背雙手往遠處山巒看著。前天防空司令員羅鼎來見,說已經抽調一個高炮團到大榆這裡來了,昨天夜裡就空地進行一場戰鬥。往價川去的一條涵洞被炸塌了, 高射炮團向志司報告,擊落一架B-29型重轟炸機,機上駕駛員跳傘了。他在想:我們的飛機在什麼時候也要和美國飛機翅膀對翅膀的地抗起來。

  警衛員站在彭總跟前說:「彭總,你這一陣精神不愉快,心裡太悶,對吧?」

  彭總鼻子哼了一聲說:「怎麼見得?」

  「我看首長,你是為毛岸英的犧牲,心裡發悶,因為他是毛主席的兒子。」

  彭總沒有吱聲,兩眼注視著這個小鬼,這個小鬼和他一個黨小組過生活,知道黨員一律平等,有啥意見,站在黨員立場都可以提一下子的。他擺出聽意見的模樣。

  「毛岸英同志我們很尊敬他,說來,他的犧牲我們心中都很難受。可是作為首長你是咱們志願軍的司令員,咱們得還要打下去!」警衛員說到這裡時不知怎麼立正站著了。

  彭總聽出他的話還沒說完,他說的「咱們」是指的黨小組中的警衛員、通訊員、司機,於是很順從地往下聽。

  「有事悶在心裡不行。說個普通理吧,毛岸英是毛主席的兒子,我們志願軍眼下幾十萬,也都有父母,這次戰役也有不少同志犧牲了!難道說都是這麼墜司令員您的心嗎?」警衛員沉寂一會說,「首長,你是司令員,我們還要靠你指揮幹軍萬馬打仗呀。要為毛岸英同志一樣犧牲的人報仇!」

  彭總兩眼合一下,轉身往山坡下走了,走出幾步才說:「警衛員同志,給我找車。」

  吉普車開來了,彭總上車說:「去高射炮指揮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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