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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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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炮二連在鴨綠江大鐵橋北邊一所中學的院裡,這裡已經落過炸彈了,把院裡兩排平房炸塌了。指導員高洪和連長劉合生找來打前站的指揮排長劃出炮位,炮手們在拼命地挖陣地和掩體、指揮部、指揮儀、測高機的掩體。他們心裡火燒火燎的不見代理副指導員鮑果和一名戰士的下落。據指揮排長說,他們一同鑽進路過的榴彈炮兵拉偽裝網的卡車裡的。在美機轟炸大橋時,他們已經進入安東市了,副指導員鮑果他們坐那輛卡車,不是挨了炸,就有可能沖過了大鐵橋過江那邊去了。 炮陣地旁邊是居民區,雖然火救滅了,把受傷的人送進醫院,死屍都埋了,但在被燒得黑一條子、黃一條子的破木頭堆、殘磚碎瓦片子裡,挖出還冒煙冒氣的棉被、孩子小帽子、鍋碗瓢盆家具,看著真揪心,這裡是個家庭,頃刻間就被破壞了,家破人亡了。炮手們每挖出一件東西都渾身發抖,無聲地流著淚水,他們鼓足了氣,要很快地構築好陣地,使大炮能投入對空作戰,多多打下空中強盜。 羅鼎司令員的吉普車開來了,炮手們都認識他的車,在車頭上插面防空時准許通行的小黃旗。車子開到高二連陣地旁邊,嘎一聲停下了。從車上先下來的是作戰部長李明,接著是羅鼎司令員,後車門一開,下來的是鮑果,他胳膊上吊著繃帶,全陣地都在看著。連長、指導員跑來給首長敬禮。 李明部長說:「你們副指導員鮑果同志回來了,我們的高宏戰士犧牲了。」他說得很沉痛。大家知道還沒開炮呢,死傷全有了。 原來鮑果他們坐的榴彈炮拉偽裝網的卡車,剛好開進安東市區,天空突然出現了美國飛機,他們把車停下來,幾顆炸彈落在居民區裡,一片房子被煙火包圍住了,不少人亂成一團,天上還有飛機往下俯衝,鮑果從車後偽裝上跳下來,大聲地喊:「司機同志,咱們快開車,把飛機引開!」他們這輛車躲在牆旮旯,經他這麼一喊,司機看見飛機這麼轟炸居民區,他充滿怒火地瞟著天空,他吐了一口唾沫使勁地關上車門。鮑果拉開另一邊車門,一頭鑽了進去,他對地上站著的戰士喊道:「你別動!」 司機見鮑果鑽到駕駛蓬中來,看他身上背著手槍,知道是個幹部,他調頭把車往公路上開,邊說:「同志,你鑽進來幹什麼?我會把飛機引開的!」 鮑果說:「同志,咱們兩個人膽就更大了!快開!」他從車窗把頭探出看著天空,正好飛機又踅過來了,看樣子還在居民區轟炸掃射。他們這輛車開出轟炸區,可是飛機沒有追上來。司機踩閘,車慢下來,天上飛機亂重在找轟炸掃射目標。 鮑果瞪大眼睛說:「這引不開還會炸死許多人呀!怎麼辦?」 司機說:「只有把車上偽裝網點著火,才能把飛機引開!」 鮑果毫不猶豫地說:「我去點火!你怎麼辦?」 司機說:「你別管我,救老百姓要緊。」 鮑果跳下車來,司機下車搬住車箱板,把一個汽油筒推倒說:「你上車點火,快往下跳!」這時飛機在天空上越踅越低,目標還是往居民區使勁。 鮑果把頭上帽子搞下來,他一摸身上沒有帶火柴,這時汽車開動起來了,他對司機說:「給我火柴!」 這工夫汽車上忽拉一聲,一股大火沖天而起,鮑果手裡摸著帽子,還沒弄懂是誰點的火呢?司機喊:「快跳下車去!」他見鮑果一手扳著車廂。 天空飛機看見公路上一輛車著了火,領航那架飛機快速追來了。就在這時,忽然車上一個火人,撲過來使勁一腳把掛在車廂板上的鮑果踹下了車。 鮑果邊爬邊看車上那縱火的人是同來的戰士,不知他啥時候爬上車的,此刻渾身冒火苗,看出他是聽見司機讓縱火,他會抽煙,身上有火柴,就動手縱火了。火縱著了,偽裝網好像往他身子上一撲,他被火網罩住了,在這緊急當兒,他一腳把鮑果扳著車廂的手踹離開車的。 鮑果滾下公路,把胳膊跌傷了。他一邊往起爬一邊喊:「快跳下車來!快跳!」車上那個戰士成了個頂天立地的火人。 飛機發現了 目標,猛地從空中俯衝下來,連掃射帶甩炸彈,窮追不捨,八架飛機一齊追來。 司機把一輛大火飛揚的車,開得像一條火龍一樣,在公路上扭動,一直開過山坡下,被掃射中彈了,沒法控制地從山崖上墜下去了。 鮑果在行軍的部隊醫救站裹好傷口,又半路搭車趕到安東市里,在鎮江山下防空司令部見到羅鼎司令員,他們同車趕到高二連陣地來了。大家見鮑果臉上帶著厚厚一層怒氣,聽了他的經過,感到戰友化作一個火人,他的光和亮,映照著戰友們充滿仇恨的胸膛,對空作戰時狠狠地打擊空中強盜。 鮑果帶著傷參加構築炮陣地。團部衛生醫務所醫生來檢查鮑果的傷,摔傷不重,手上的燒傷很重,手上的燒傷很需要治療,把他拉上吉普車送到了安東市野戰醫院。 鮑果打算包紮一下就回炮連參加戰鬥。醫生說怕感染,要住一周院,換幾次藥,他像猴似的坐不住站不住。後來腦袋裡忽然閃個火亮:忘了自己會寫稿了,怎麼不把這個火人寫篇通訊呢?想到這裡他感到燒傷不痛了,他跟醫生要幾張紙,摸出身上筆,怎麼甩也寫不出字來,擰開筆桿一看膠囊裡沒水了,到值班室吸水,回來把紙鋪在桌上,一股責任感,那個火人在他頭腦裡活躍起來了,這樣一團火似的卡車,在鴨綠江邊雪地上飛跑,把十幾架飛機吸引去了,居民區免遭一次掃射和炸彈的襲擊,這種不怕犧牲的精神,正是反擊侵略者的中國人民志願軍的崇高形象。 這夥人剛剛放下大槍由陸軍改裝成高射炮兵的,大家剛記住了他的名字,臉面還沒有記熟,他這副指揮員現在才知道他叫高宏,是一名要求入黨的青年人。第一次連隊點名之後,他交給黨支部一份入黨申請書。還有他和連長重名,大家叫連長高宏、戰士高宏。鮑果很快把一篇名為火人的通訊稿寫完,在他腦海裡轉念著回到連裡要參加討論高宏入黨的要求。他真想立刻從醫院回到連隊去。 鮑果跟醫院值班員說了一聲,他為了稿子遞出的快,他要親自到郵局去寄。他在郵局裡剛想辦理,在轉身工夫,肩膀上重重挨了一拳頭,他猛抬頭一看,不由得哎呀一聲:「黑馬,是你呀!」他幾乎跳起來了,兩人緊緊地抱在一起了。 兩個人擁抱一會,又興奮地坐在椅子上時,鄭黑馬才看見鮑果手上纏著紗布,忙問道:「鮑果,你這是怎麼搞的?」他看著朋友燒傷的手,心裡很痛的問著。 鮑果微微搖下頭說:「沒有什麼。」他把手中寫的稿子遞給了鄭黑馬看,他深深地歎口氣。 鄭黑馬接過稿子一口氣看完了,他眼裡潤飽了淚水說:「真是火人英雄,正像你寫的那樣,他有著熱愛祖國、熱愛人民的感情,才有這麼崇高的思想,是我們學習的榜樣。你是高射炮兵,我的翅膀已經落在機場了,我們要為英雄報仇雪恨,多多打下敵機來。」他使勁地晃著拳頭。 他們又都說出自己的情況,鄭黑馬從航校調到作戰飛行團來了,他現在是飛行中隊長,剛剛改裝完蘇制噴氣式飛機,才飛幾十個小時,他們都無法忍受美機接二連三的在鴨綠江北岸我們國土上肆意轟炸掃射的行為,如果我不給敵人沉重的打擊,麥克阿瑟的進攻目標也包含著中國,他們的飛機妄想要在東北大肆轟炸,看來這場殘酷的戰爭,被敵人逼著非要打下去不可了。兩個好朋友在沉痛中都表達了決心,一個不伯血灑藍天,一個是不惜血濺大地,要為消滅空中強盜貢獻自己的一切。兩個人越說感情越激動,胸膛快穿出了火苗。過了一會,兩個人又都講了各自的家裡情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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