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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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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介石知道範漢傑的意見後,即由北平飛抵瀋陽。他見到衛立煌時已過中午,地嚷著:「不吃飯,不吃飯。」在東北剿總司令部召開軍長以上人員參加的軍事會議。一開場地指天說地就大罵:「你們身為高級將領,有何顏面見我?你們不想打仗,東北全讓你們丟了!」他嚷得很厲害。 坐在他身旁的衛立煌臉上沒有什麼難堪的表情,有時把嘴唇皺一皺,不太濃的小鬍子顫動一下,他的心裡在重複飛南京時傅作義的談話,他說:蔣先生在兵法上犯了三大忌:勿以三軍重而輕敵,勿以獨見而違眾,勿以辯說為必然。他想到這些心裡很坦然。蔣先生又犯了老毛病,大權獨攬了,這仗敗了,就與衛俊如無干了。他想到這裡悠閒的伸出舌尖科著小鬍子梢了。 看蔣介石的架勢撇開了衛立煌,赤膊上陣了。他看在座的都臉帶恐懼,而身邊的衛立煌又那麼坦然,他感到有些孤獨了,往日美齡在身邊會提醒他不要暴躁。於是把話題轉開,大講:「我官兵及高級將領要同心同德,配合軍事,完成戡亂大業。要求你們有殺身成仁的精神努力剿匪。」說著幾次站起身來,眼含熱淚,兩隻手像在深潭裡島水似地扇動著。他訓話完時,幾乎張開雙臂和身邊衛立煌擁抱一下。不知怎麼忽然問道:「俊如,你認為林彪不打我們的錦州嗎?」他的臉好像皺成一巴掌寬了。 衛立煌心裡被蔣介石弄得,一塊冰一把火的。他很理智地說:「林彪現在還沒有動手。」 「他能動手打嗎?」蔣介石緩過氣色來了,小聲問著。 「如果我們紮呼得太歡了,他們可能動手打。」 「那為什麼?」 「因為他背後有個毛澤東。」 蔣介石不言語了,嗓子眼像堵個熱饅頭,他被簇擁到樓內客廳,不大一會他說累了,獨自到臥室休息去了。 在這晚上,擺了很大的一場宴會,是宴請師長以上的將領。氣氛比軍長以上人員參加的軍事會議緩和多了。那是上「壓」,這是「下哄」了。開會之前,蔣介石款款步上講臺,身子伏在講桌上,兩眼滯呆呆的,好像在每個人臉上在乞求著東西。看的台下人們都不敢抬頭了,鬧不好他會跑下臺去和大家抱頭痛哭一場。半晌他壓低聲音說:「我這次來瀋陽是求你們出去,你們過去要找共匪主力找不到,現在東北共匪主力已經集中在遼西走廊,正是你們為黨國立功的機會。我相信你們能夠發揮過去作戰的精神,和關內國軍協同一致動作,一定可以成功的。」 台下的人們都窒息了一樣,一點動靜沒有,並不是被總統的威懾力量所懾服,而是像大難臨頭,他們被圍困住了,等著被殲滅的命運了。蔣介石繼續說:「大家一定要振奮精神,今日唯有死中求生,如此戰失敗,則與各位再無相見之期矣!以往的失敗,就在於不聽我的話喲!我已六十歲了,死了沒有什麼,可你們還年輕,再不聽我的話,一個個都讓共產黨把你們抓了去,後悔晚矣!」聽的人中有的失聲哭了。 蔣介石也感到窒息,這禮堂太小了,或者要坍塌了。他伸出有些發顫的手說:「關於空軍的協助、後勤的補給,周總司令在哪裡呢?」其實就在他身邊。 「總統,我在這裡。」周至柔站起身來。 「郭司令在哪裡?」 「總統,我在這裡。」郭懺就在蔣介石的身邊。擊潰,後由兩個師編為國民黨第五十三軍。當時周福成是一二九師師長。在保定又遭慘敗,在西安事變後編在王以哲第六十七軍的戰鬥序列,後來又定為遠征軍,始終是兩個師。一九四六年在越南受降後,歸國駐保定。一九四七年七月由華北調東北,周福成被任命為第八兵團中將司令官兼松江省主席,仍兼第五十三軍軍長,駐開原、鐵嶺、昌圖,老是夾在蔣介石嫡系部隊中間。他的任務是保護沈長鐵路,阻止解放軍南進,加強瀋陽外圍和城郊工事的安全。周福成老是感到窩囊,他是只沒翅的烏,沒腿的馬,飛也飛不起來,跑也跑不出去。這次他被蔣總統封為守備兵團,這純粹是挨揍兵團,他時常想:這次再被打散了,連他本人也不存在了。蔣介石任命廖耀湘為攻擊兵團,要他迅速地馳援錦州。 蔣介石在上飛機之前,要廖耀湘到勵志社單獨見他。廖剛一邁進蔣介石的房門口,蔣就劈頭蓋臉地說:「你是我的學生,為什麼也不聽我的命令?」還沒等廖回答,接著又說,「你這次帶兵直出遼西,解錦州之圍,完全交你負責,如有遺誤,也唯你一個人是問。」 廖耀湘這時感到事已擠到這種地步,是關係到瀋陽國民黨軍主力的生死關頭了,不能不抓住最後的機會陳述自己的意見。於是壯著膽子說:「我們並不是不願意奉行總統的命令,而是實施方法上如何更好地達到總統的命令所規定的目標。我們在這方面也有責任向總統申述意見。」他見蔣介石顏色稍霽,端起杯子呷口茶。 蔣介石看出廖在察言觀色,他心裡說:哼,你這次打出個模樣來,解了錦州的圍,我也不能不算前帳,於是說:「建楚,你的意見我是聽的,這不是把你找到我身邊了嗎。我們剖腹明心地說吧。」 廖耀湘接著說:「總統五月初在南京接見我的時候,就決定要把瀋陽主力,在共產黨未攻擊錦州之前,率先主動安全地撤到錦州,錦州並沒有多少軍隊。現在的問題是如何利用共產黨進攻錦州的時機把瀋陽主力迅速地安全撤出去的問題。在目前情況下,要迅速地安全把全師撤出瀋陽,那只有改變行軍路線。」他立刻煞住了話尾,兩眼注視和帶有幾分乞求,等待蔣介石的問話。 「那只有出營口,我擔保出營口連一副行軍鍋灶都不會丟掉。」廖耀湘見蔣介石沉思,他緊接著補上一句,「時間也很緊迫,就在利用共產黨注意錦州的時刻。」 蔣介石抬起頭來,兩眼泛著凶煞似的光說:「現在的問題不純粹是撤退瀋陽主力問題。而是要在撤退之前與東北共產黨進行一次決戰,給它一個大的打擊!我還有這種力量!」他已經咬牙切齒惡狠狠地說了。 廖耀湘從蔣介石的話語和眼神中,聽出蔣介石的撤退瀋陽主力,是有要和共產黨較量一下,不服輸,要報復。共產黨打遊擊起家的,不敢和他的現代美械裝備打大戰役。 在想僥倖地打敗共產黨。 他理解蔣介石此刻的心情了,若有所悟地說:「我決心執行總統的命令,立即行動。」他看出蔣介石不會改變主意了。 蔣介石心裡正好在轉念:從營口撤,錦州就丟了,那裡也是十幾萬兵馬呀。於是說:「建楚,你這樣做就對了。」 廖耀湘見蔣介石對他的表態很滿意,借對方高興時便又說:「葫蘆島錦州未打通之前,錦、葫兩地軍隊未會合進抵大淩河沿線之前,瀋陽西出的部隊,在時間和空間上,不能夠與東進部隊直接協同。錦州共產黨部隊居於內線,那它就可集中全力,先打破一翼,最大可能是先打破瀋陽西出的主力。因此,我認為瀋陽主力先集中于新民、彰武地區,完成一切準備,俟錦、葫兩地軍隊會師之後,再東西對進,以夾擊共產黨軍隊,才能策出萬全。」他說得很激動,真不愧當年黃埔高材生,是由蔣介石親點送往法軍留學,畢業于法國陸軍大學的,方才他這一口氣的論證就看出他的學識來了。 蔣介石口口聲聲和他的學生剖腹明心,於是便擺出誠懇的模樣說:「建楚,你說得很對,在我的將領當中有多少像你這樣對目前局勢進行思考呢?有些人是蠢才呀。我當年送你去法國深造,不就是求得在我的將領當中有奇才嘛。當大將,一定要顧慮全域,你應該顧慮到整個局勢,好好努力完成這一次任務。」 廖耀湘一時感到蔣介石這麼通情達理了,對他這麼好感到受寵若驚,便毅然地對蔣說:「我將努力完成總統給我的任務。」 蔣介石握住廖耀湘的手說:「建楚,我和党國在望你的成功。」他覺得一切安排妥當,是日下午,他帶著一大批隨員離瀋陽飛赴北平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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