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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〇


  參謀拿來一份電報,衛立煌接到手中一看,遞給廖耀湘、趙家驤、羅又倫看,他說:「巴大維來瀋陽了,蔣沒向你們吐露準時間?怪呀?」

  衛立煌和廖耀湘他們討論完之後,對參謀長趙家驤說:「立刻發報把兵團軍師的長官清到瀋陽來,一方面我佈置蔣下的任務,再一面迎接巴大維顧問。」

  趙家驤問:「長春方面呢?」

  衛立煌說:「主要指揮官坐飛機來。我聽了他們的彙報,工事堅固,共軍不會硬攻。機場被共軍奪去,小型飛機可落在馬路上。」

  趙家驤剛要走時,衛立煌立刻吩咐說:「貂皮、人參給每個美國人準備一份,給巴大維大份,其他美國人小份。」他親自給各地駐軍掛電話,通報美軍顧問團來視察的消息,要保證安全,要向美國人說;目前只有把主力集中瀋陽才是出路,不然,就是毀滅。

  美軍顧問團團長巴大維將軍坐專機飛到瀋陽了。到機場迎接他的只有趙家驤參謀長和沒有回到部隊的廖耀湘兵團司令官。趙家驤向巴大維團長說,衛立煌總司令在作戰室忙於注視共軍的行動,所以很對不起沒有來接。巴大維將軍連連點頭說:「軍務在身一切都免了。不過,一個指揮官困到指揮室裡,是十分不明智的。」聽口氣嫌接他規格小了些。他特別注意省主席王鐵漢沒到場,瀋陽警備司令楚溪春沒到場,他認為美軍顧問是蔣介石的上賓,甚至是代替蔣介石行使權利。

  載美軍顧問團的車隊剛開出飛機場,突然停下了。前邊的憲兵指揮車,一個憲兵上尉飛快地坐著吉普車迎過來,趙家驤參謀長從轎車窗探出頭來問道:「怎麼回事?停車幹什麼?」

  憲兵上尉從吉普車上下來,慌張地敬禮說:「報告長官,發現前邊有遊行示威的學生。他們喊著美國佬不要到東北來挑動內戰升級,快滾回去的口號。」

  「有多少學生?」趙家驤把車門推開下了車。

  「報告長官,人數不少,是從各條大街、胡同裡突然湧出來的。」

  「哪個學校領頭幹的?」趙家驤邊問邊說,「東大、中正大、醫學院,不都遷校了嗎?怎麼又鑽出來了?前些天不是說穩定了嗎?」

  「報告長官,是渤海師專領頭的,還有各大學沒有遷走的學生也跟來了。現在學潮說來就來,比風雨還快……」憲兵上尉回答。

  「別囉嗦了!怎麼辦?」趙家驤聽見學生喊口號聲了,他心急火燎起來了。

  「我想,分成兩路走,一路奔大東門,一路奔大北門。」憲兵上尉說,「不過,不過……」他立正站著嘴裡話不往外吐。

  「不過什麼?說,說呀!」

  「我看得把美國旗摘下來。」

  「啊!我去商量。」趙家驤從他轎車後邊,繞到第三輛轎車,他身後跟著翻譯,他彎著腰,拉開車門,把摘掉車前插著的美國旗一事說給翻譯了。

  巴大維顧問團團長經多見廣,他在南京、上海、北平、武漢、重慶都遇見學生遊行摘下國旗的事。他對趙家驤參謀長說:「摘下旗,快走吧!」

  這樣巴大維將軍單獨由憲兵中尉領著往大北門方向繞去了。迎著學生這列車中仍然坐著幾個美國顧問團人員,學生看見車裡有高鼻子也就不猜疑中調虎離山計了。

  趙家驤硬著頭皮往前走,他知道幾天前北平、天津的北京大學、清華大學、南開大學、北洋大學等八所院校五百八十五名教授聯名發表宣言,反對國民黨政府的獨裁內戰政策。前些天,京(南京)、滬、蘇、杭地區十六所專科以上學校學生六千余人,在南京舉行挽救教育危機聯合示威遊行,向國民參政會和國民黨政府請願,提出教育經費,增加伙食費,反對內戰等要求,遭國民黨軍、警、特鎮壓,學生重傷十九人,輕傷九十餘人,被捕二十八人。接著天津學生示威中受重傷七人,輕傷四十六人;北平遊行示威學生決議將北京大學紅樓廣場命名為「民主廣場」。此次反內戰、反饑餓、反暴行的學生運動遍及于南京、上海、杭州、北平、天津、青島、開封、西安、武漢、長沙、重慶、成都、貴陽、昆明、廣州、福州、南昌等地。瀋陽先是貼出各地鬧學潮海報,校園貼出響應各地學潮的號召,參加全國學生反內戰、反饑餓、反暴行大遊行。

  衛立煌對學生的遊行感到非常恐慌,他要固守瀋陽就怕內部起包。眼下採取對留在瀋陽的大專學生的不斷糧,不限制遊行,不激化情緒,不發生衝突的策略。只要不擾亂軍事部門就閉上眼睛不管。衛立煌對瀋陽警備司令楚溪春防守司令官說:「學生喊,你們耳朵堵上棉花團,聽不見,他們圍攻大樓你們不走前面,走後門,他們打碎些玻璃,燒座樓房也當司空見慣。別說是我們的小腦瓜,蔣大總統也害怕學潮。我們還算慶倖,不少大學遷校入關了。」

  趙家驤參謀長想起衛立煌對學生的方法,見到身後兩輛載護兵的大車,大兵手裡都端著上刺刀的大槍和衝鋒槍。他對憲兵上尉下令說:「把刺刀擰下去。不!把槍放在腳底下。」說完鑽進轎車,車隊繼續往前走。

  渤海師專的校旗迎風抖動著,學生是從四面八方各條街和胡同裡鑽出來的。越聚越多,他們高喊:「反對內戰、反對美國挑動內戰!」學生往車隊跟前湧過來了。

  車隊加快速度往前沖,想把學生甩開。學生像片大網似的拉過來,把前邊大馬路給堵死了。這樣,車隊只好停下來。遊行的學生先是高喊口號,接著讓車裡的人出來。有的學生把前面小轎車給包圍住了。

  趙家驤只好從車裡鑽出來,卡車上跳下三十幾名空手的大兵,把趙家驤保護起來。趙家驤故作鎮靜地問道:「同學們,你們是哪學校的,把我車圍住幹什麼?」

  「我們是渤海師專的。」答話的是鮑果,他是學校學生自治會的成員,班級的班長。

  「你們身為師道,不好好上課,在半路攔車何為?」趙家驤還在賣關子呢。

  「我們反對打內戰,你身為高級軍官,為什麼不維護國家統一,而要打內戰呢?」鮑果領頭,身後集中有二十多學生領袖。

  「我是軍人,服從命令是天職,你們提出的問題,是政府的大事,我們管不了。」趙家驤口氣緩了點,但還大聲嚷著。

  「你們為啥勾引美國軍人來指揮東北國民黨軍隊打內戰?這是賣國行為,中國人打中國人,這樣命令你不應該聽從。」

  「我們車裡不是美國指揮官,他們是機械人員,是來拆卸瀋陽的軍事器材的。」趙家驤在扯謊了。

  鮑果往轎車前湊近些問道:「美軍顧問團團長巴大維不是來了嗎?難道說他是來拆卸中國大機器的?」

  趙家驤心內格登一下子,暗想:「媽的,他們怎麼會知道這個秘密消息呢?連我們衛總司令也是在美軍飛機著陸時才知道的呀。於是不敢疏忽大意了。口氣緩和下來說:「你們來看看吧!這裡有美軍顧問團團長巴大維嗎?」他有意地躲開轎車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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