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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數百年來,人們對成吉思汗的蒙古騎兵,為什麼能像颶風般席捲歐亞大陸頗感費解。因為僅用蠻族人的悍野、殘忍、詭譎以及騎兵的機動性這些理由,都還不足以對此做出令人完全信服的解釋。或許還有別的更為重要的原因?果然,黃金分割律再次顯示出它的神奇:我們發現,蒙古騎兵的戰鬥隊形與西方傳統的方陣大不相同。在它的5排制陣型中,重騎兵和輕騎兵的比例為2:3,人盔馬甲的重騎兵為2,快捷靈動的輕騎兵為3,又是一個黃金分割!你不能不佩服那位馬背思想家的天才妙悟,被這樣的統帥統領的大軍,比在戰場上與它對峙的歐洲軍隊更具衝擊力,是理所當然的事。

  基督教歐洲人除了把黃金律運用到宗教藝術方面天賦甚高外,對這一定律在其它方面是否有用,似乎開悟得很晚。直到黑火藥時期,滑膛槍漸漸呈現取代長矛之勢,率先將滑膛槍兵和長矛兵對半混編,以改造傳統方陣的荷蘭將軍摩利士,仍未能意識到這一點。還是瑞典國王古斯塔夫對這種正面強側面弱的陣型進行調整後,才使瑞典軍隊成為當時歐洲最有戰鬥力的軍隊。他的做法是,在摩利士原來的216名長矛兵+198名滑膛槍兵中隊之外,增加96名滑膛槍兵,這一改變頓時突出了火器的作用,使之成為了冷熱兵器時代軍隊陣型的分水嶺。不言而喻的是,198+96名滑膛槍兵與216長矛兵之比,讓我們又一次看到了黃金律的光斑。

  還不止是這些。看看吧,在我們承認它為藝術規律之外的規律之前,它是怎樣近乎固執地一次次「顯形」,向我們發出明確提示的。1812年6月,拿破崙進攻俄國。9月,他在未能消滅俄軍有生力量的博羅金諾戰役後,進入了莫斯科,這時的拿破崙並未意識到,天才和運氣正從他身上一點點消失,他一生事業的頂峰和轉折點正在同時到來。一個月後,法軍便在大雪紛飛中撤離了莫斯科,三個月的勝利進軍加上兩個月的盛極而衰,從時間軸上看,法蘭西皇帝透過熊熊烈焰俯瞰莫斯科城時,腳下正好就踩著黃金分割線。130年後的另一個6月,納粹德國啟動了針對蘇聯的「巴巴羅薩」計劃。在長達兩年多的時間裡,德軍一直保持著進攻的勢頭,直到1943年8月,「城堡」行動結束,德軍從此轉入守勢,再沒能對蘇軍發起一次可以稱之為戰役行動的進攻。或許我們還需要把這樣一個事實也稱之為巧合:被所有戰史學家們公認為蘇聯衛國戰爭轉折點的斯大林格勒戰役,不早不晚,就發生在戰爭爆發的第17個月,也就是1942年的11月,這正是德軍由盛而衰的26個月時間軸上的「黃金點」。⑦

  【⑦《第二次世界大戰歷史百科全書》,(法)馬塞爾·博多主編,解放軍出版社,1988年。《蘇聯-對德戰爭》,P684-694。】

  讓我們再來看看海灣戰爭。戰前,據軍事專家估計,如果共和國衛隊的裝備和人員,經空中轟炸損失達到或超過30%,就將基本喪失戰鬥力。為了使伊軍的損耗達到這個臨界點,美軍一再延長轟炸時間。直到「沙漠軍刀」出鞘時,伊軍在戰區內的4280輛坦克中的38%、2280輛裝甲車中的32%、3100門火炮中的47%都已被摧毀,這時的伊軍實力已經降至60%左右,透過這些殘酷的數據,0.618的神秘之光在1991年1月24日的清晨開始再次閃爍。100小時後,「沙漠風暴」的地面戰鬥便宣告結束。

  這些散落在歷史塵煙中的事例,真是不可思議。孤立地看上去,它們太像是一個接一個的偶然了。但造物從來不會做沒來由的事。如果有太多的偶然,都在顯示同一種現象,你還能繼續心平氣靜地把它們看做是偶然嗎?不,這時候你必須承認,那就是規律。

  §勝利的語法——偏正律

  在漢語的語法中,有一種基本的句式結構。這種結構把一個句子或詞組,分為修飾詞和中心詞兩部分。它們之間的關係是修飾與被修飾,即前者修飾後者,前者確定後者的傾向和特徵。說得明白些,前者是容貌,後者是機體,我們確認一個人或一件物與他人或它物不同,一般都是根據他(它)的容貌和外觀,而不是根據他(它)的機體或機理。從這個角度說,修飾詞相對於中心詞而言,更應被視為句子或詞組中的重心。比如,紅蘋果。在被「紅」修飾之前,蘋果,只不過是此種果品的泛指,僅具有一般性。而「紅」,則使這只蘋果具有了可以認定其為「這一個」的特殊性。顯然。「紅」在這個詞組中的地位舉足輕重。再如,經濟特區。如果沒有「經濟」二字,特區只不過是個地域區劃概念。被「經濟」修飾過之後,它便獲得了一種特殊的屬性和走向,成為鄧小平用經濟杠杆改革中國的支點。這一類的結構就是漢語語法的基本型態之一:

  偏正式結構。

  這一以偏修飾正的結構在漢語中大量存在,以至於不使用它,講漢語的人便無法開口說話。因為在一個句子中,如果僅僅有主體性詞匯,而沒有主導性修飾,將使這個句子因缺少程度、方位、形態等可讓人具體把握的因素而失去明晰性。如「好人」、「壞事」、「高樓」、「紅旗」、「慢跑」這一類詞,假如把前綴的修飾詞統統去掉,後面所有的中心詞,便全都變成了沒有具體能指的中性詞。由此可見,在偏正式結構中,與「正」相比,「偏」處於一種給句子和詞組定性的地位。就是說,從某種意義上,我們可以這樣理解,偏正式結構以中心詞為主體,以修飾詞為主導,「正」是「偏」的軀體,而「偏」則是「正」的靈魂。當軀體作為一種前提確立之後,靈魂的作用顯然更具決定性意義。這種主體從屬￿主導的關係,是偏正式結構得以存在的基礎,同時,作為與客觀世界對應的符號系統的結構方式之一,它似乎在向我們暗示某種超出語言範疇的規律性的東西。

  順著這條路徑走下去,我們很快就會看出,不僅僅在「好人」、「壞事」、「高樓」、「紅旗」這類詞組,也不僅僅在航空母艦、巡航導彈、隱形飛機、裝甲運兵車、自行火炮、精確炸彈以及快速反應部隊、空地一體戰、聯合作戰這類軍語中,偏正關係大量存在。在語言範疇之外的世界裡,同樣層層疊疊地佈滿了這種關係。這正是我們借用——僅僅是借用——而不是照搬這一人類語言系統中僅見的修辭方法於自己理論中的意義所在,我們無意把戰爭與修辭學生拉硬拽在一起,而只是想借用「偏-正」這一語詞來闡示自己理論中最核心的部分,因為我們認定在許多事物的運動和發展中都大量存在著偏與正的關係,並且在這種關係中常常是「偏」而不是「正」在其中起主導性作用,這種作用我們姑且稱之為「以偏修正」(注意,這不是作為修辭方法的偏正式結構的本意,而只是我們的引伸)。

  如一個國家,人民是主體,而政府是國家的主導;一支軍隊,士兵和中下層軍官是主體,而統帥部是軍隊的主導;一次核爆炸,鈾或鈈是主體,而對它們的轟擊手段是引發鏈式反應的主導;一次東南亞式的金融危機,受害國是主體,而金融投機家是造成危機的主導。沒有政府的主導,人民就是一盤散沙;沒有統帥部的主導,士兵就是烏合之眾;沒有轟擊手段,鈾和鈈就是一堆礦物質;沒有金融投機家的興風作浪,受害國的調節機制理應能使它們避開一場金融浩劫。在此類關係中,拋開雙向互動的因素不談,誰是偏誰是正,誰修飾誰,可以說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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