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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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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水」聯盟 在薩達姆看來,與伊朗革命扣留美國人質相比,吞併科威特更像阿拉伯大家庭裡的家務事,更何況事先還打了招呼。但是他忽略了兩者的區別——伊朗扣留人質固然是掃了美國人的臉,可伊拉克掐住的卻是整個西方的脖子。命脈當然比面子更重要,美國不能不較真,感受到伊拉克威脅的其他國家也不能不較真。大多數阿拉伯國家與美國的結盟,更多的考慮是要剷除薩達姆這個伊斯蘭的異數,以免他坐大後殃及自己的利益,而很難說真的是要為科威特伸張正義③。對利益的共同擔心,使美國人能飛快地編織起一張捕捉伊拉克的聯盟之網。西方大國對現代國際政治技巧早已爛熟於心,反伊聯盟被聚集在了聯合國的旗幟下。正義的光環成功地消解了阿拉伯人的宗教情結,使薩達姆扮演現代薩拉丁、發起一場對基督徒「聖戰」的打算落了空。 許多的國家自願成為這張聯盟之網上的一個負責任的結點。日本和德國雖不情願但畢竟還算爽快地張開了自己的錢袋,比出錢更重要的是他們都不失時機的派出了自己的軍事人員,從而悄悄邁出了重新成為全球性大國的象徵性一步。埃及則說服了利比亞和約旦在戰爭中作壁上觀,不再支持伊拉克,使薩達姆徹底成了孤家寡人。連戈爾巴喬夫也為了獲得美國人對他在國內軟弱地位的支持,最終默認了多國部隊對其昔日盟友的軍事打擊。即使強大如美國,也同樣得依賴盟國的支持,這種支持主要體現在提供行動的合法性和後勤援助,而不在於增加多少兵力。布什總統的政策之所以能得到美國公眾的廣泛贊同,很大程度上在於他建立了國際聯盟,從而使民眾相信這次不是為別人火中取栗,為戰爭掏錢和準備流血的不光是美國人。 至於把第7軍從德國運到沙特,動用了北約4個國家的465列火車,312艘駁船和119個船隊;與此同時日本也提供了美軍裝備急需的微電子部件,這進一步證明美國對盟國越來越強的依賴性。在新的時代,「單幹」既不是聰明的,也不是現實的選擇④。如是,結盟便成了一種共同的需要。從安理會要求伊拉克撤軍的660號決議,到授權會員國可以採取一切手段的678號決議,臨時拼湊起來的聯盟得到了國際社會最廣泛的認同。110個國家參加了對伊拉克的禁運,30多個國家參與動武,其中還包括許多阿拉伯國家!顯然,每個國家在這次行動之前,都充分估量過了自己的利益所在。 【③阿拉伯世界的反薩達姆聯盟,以沙特-埃及-敘利亞為軸心。據在「沙漠風暴」擔任聯軍司令的哈立德將軍說,伊拉克對我們形成了巨大威脅,「我們別無選擇,只能向友軍請求幫助,尤其是向美國」。(見《沙漠勇士》,軍事誼文出版社,P227) 美國人也非常重視聯盟,詳見《美國國防部致國會的最後報告附錄》第9部分《聯盟的組建、協調與作戰》。】 【④美國戰略和國際問題研究中心研究報告《海灣戰爭的軍事經驗和教訓》第二章《美國在軍事上的依賴性》指出,「這場戰爭毫無疑問地證明,美國軍方無論在政治上和後勤供應上都得依靠友邦和盟國。沒有其他國家的大力幫助,美國就無法實施任何重大的應急行動。除了小的行動外,『單幹』的選擇方案是根本行不通的,而一切外交和防務政策的決定都必須根據這一認識來做出。」(出處同上)】 聯合國的全面介入,並不能使這個在很短時間裡形成的、脆弱的像掛滿露水的蛛網般的聯盟,足以經受住一場戰爭的撞擊。聯盟對政治家來說,可能只是對利益仔細權衡後的一次高層會晤,一次簽約,甚至是通過一個熱線電話的口頭承諾。而對於進行一場聯盟戰爭的軍隊,則任何細節都不容忽略。為避免美國大兵觸犯伊斯蘭戒律,美軍除規定必須嚴格遵守駐在國的風俗外,還租用「丘納德公主」號遊船停在海上,給美國兵提供西方式的娛樂;為防止以色列對「飛毛腿」導彈的攻擊採取報復行動,攪亂討伊陣營,美國極力為以色列提供空中保護,小心翼翼地看護著這張聯盟之網。 更具深意的是「露水」聯盟的出現結束了一個時代,即從1879年締結德奧軍事聯盟開始的固定式聯盟的時代。冷戰後,以意識形態為結盟基礎的時期已然消逝,為利益而結盟的做法上升到了主位。在國家利益高於一切的政治現實主義大旗下,任何聯盟都只會更加赤裸裸地以利益為指歸,有時甚至連道義之旗都懶得扯起來。毫無疑問聯盟現象將繼續存在下去,但更多的是鬆散的、短暫的利益聚合體。也就是說,不再有沒有利益只有道義的聯盟。不同的時期有不同的利益目標,結盟與否將由此而定。 越來越現實,越來越不受任何道義羈絆,這就是現代結盟的特點。所有的力量都被利益之網聯結,可能極其短暫,但卻非常有效。現代國家以及跨國組織甚至地區性力量間的利益關係從此開始變得愈發飄忽不定,就像搖滾歌星崔健所唱的那樣:「不是我不明白,這世界變化快」。當今世界千變萬化的力量組合方式,也正與千變萬化的技術綜合-全球化時代形成了決非偶然的某種暗合。由是,為海灣戰爭而結成的「露水」聯盟,正式撩開了新結盟時代的帳幕。 §恰逢其時的《改組法》 日空一切的美國人常常有反躬自省的舉動,這種看似矛盾的性格,使那些期待著目睹狂妄的美國佬吃苦頭的人一次次大跌眼鏡的同時,也使美國人一次次獲益匪淺。確實如此,美國人幾乎總是能從每次軍事行動的教訓中,找到打開下一次行動之門的鑰匙。 軍兵種間的門戶之見和利益之爭久已有之,各國皆然。美軍各軍兵種為維護自身利益和爭取榮譽的競爭更是盡人皆知,無出其右。在這方面,令人印象殊深的是,遠在60年前的對日作戰中,為突出本軍種作用,麥克阿瑟和尼米茲就各搞過一套太平洋戰略。對此,連老謀深算的羅斯福總統也難於平衡;同樣可以證明這一點的是,30年前轟炸越南的美國飛機,居然要同時聽命於4個獨立的司令部指揮,真是讓人難以置信。直到15年前,指揮系統分割獨立和職權不明,給駐貝魯特的美軍帶來的災難性後果,就是直接導致大約200名海軍陸戰隊員的喪生。而身為「格林納達」行動聯合特遣部隊副司令的諾曼·施瓦茨科普夫少將,即使在他日後升任「沙漠風暴」的聯軍統帥之後,依然對在格林納達時參戰美軍按軍兵種各行其是所暴露的問題記憶猶新。這個問題就是,在聯合作戰中究竟誰該聽誰的指揮? 頗具諷刺意味的是,這個困擾了美軍幾十年的問題,不是由身經百戰的將軍或經綸滿腹的專家所攻克,倒是被名叫戈德華特和尼科爾斯的兩個參議員解決了。1986年國會通過了他倆提出的《國防部改組法》⑤,用立法的方式一舉解決了聯合作戰中的各軍種統一指揮問題。 【⑤L·阿斯平與W·迪金森代表眾議院所作的海灣戰爭研究報告中,對《戈-尼國防部改組法》給了極高的評價,「《戈-尼國防部改組法》確保美國三軍齊心協力地進行同一場戰爭」。報告還轉引了國防部長切尼的話,該法是「自《國家安全法》誕生以來對國防部影響最為深遠的一項立法」。軍事將領們對此也評價甚高,曾任參聯會副主席的海軍上將歐文斯把《戈-尼國防部改組法》稱為「美國軍事領域三大革命之一」,「該法規定在所有衝突中,都將使用一支聯合力量進行作戰,它還明確軍種參謀長不再是作戰指揮官。作戰指揮官是5位戰區總司令。」(《國防大學學報》,1998年11期,P46-47;《現代軍事》,1998年第12期,P2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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