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軍事·軍旅 > 崔可夫元帥戰爭回憶錄 | 上頁 下頁
九八


  太陽還沒升起。天空晴朗,7月的朝霞映紅了草原。火箭炮射出耀眼的齊射,煙幕象濃霧一樣漫過河流、蘆葦、灌木林和兩岸,籠罩了一切。

  各先遣步兵營從灌木林裡、從河岸的樹林裡,或匍匐前進,或彎曲著身體奔向河岸。在煙霧掩護下,大舢舨一艘接一艘地離開岸邊。

  風時而把煙幕從河面上拉開。對岸的火力點活躍起來。然而,在我炮兵的準確打擊下,立刻又成了啞吧。

  第一批舢舨靠了岸。近衛軍人們馬上短促急沖,沖到了第一道塹壕,同敵人展開了激烈的肉搏戰。炮擊轉向敵防禦深縱,又一批舢舨離了岸。

  到上午8時,我各先遣營佔領了第一、第二道塹壕,並在原地固守。在他們的掩護下,我們將舟橋縱列運到岸邊,並開始為大炮和坦克架設渡口。

  渡過河的部隊接到命令,繼續向前推進,擴大在敵岸的登陸場。但離岸後實施進攻,不象在渡口那順利。敵人的抵抗越來越頑強,因為敵人現在已遠離我炮兵的射距。彈藥的不足也影響到進攻的速度。這時,敵航空兵加緊了行動,對渡口實施突擊。在河的上空不斷地進行著激烈的空戰。我們的殲擊機並不是什麼時候都能成功地趕走敵人的俯衝轟炸機。

  戰役計劃的實施日期被打亂。

  對我本人來講,這是相當困難的時刻。這是斯大林格勒保衛戰之後集團軍實施的第一次進攻。受領的任務,沒有一項得以完成。當然,在地圖上標標箭頭,佈置佈置任務,比起進行戰鬥、特別是同老謀深算的強大敵人戰鬥是容易得多。

  應當認真考慮考慮,到底問題出在什麼地方?為什麼儘管敵人傷亡慘重,但時至中午,我們的進攻仍處處受挫?

  據被俘的德國軍官證實,大約在7月12日,也就是在發動進攻前5天,他們已得知我方面軍正在做進攻準備。他們還得知了我突擊突破口的大概方向。顯然,儘管我們採取了一切預防措施,還是未能收到突然襲擊的效果。

  敵人在突破地段建立了縱深梯次防禦,調來了新的部隊。正如德國軍官供認的那樣,7月13日早晨起,敵人的強大兵力已坐等我軍的進攻。在這之前,敵人就停止了對庫爾斯克孤形地帶的進攻,為了保住頓巴斯,曼施泰因根據希特勒的要求,開始從哈爾科夫附近和奧廖爾附近往頓巴斯調兵遣將。總共調去了6個師,其中有5個是裝備有加強兵器的坦克師。敵人派2個坦克師——坦克第17師和党衛軍「海盜」師去援助配置在我正面地段的部隊。

  此外,據航空偵察報告,從哈爾科夫地域經頓巴斯到我正面地段上的所有道路上,都擠滿了坦克、大炮和滿載部隊的汽車。

  顯然,我們正陷入一場激烈而持久的戰鬥。希特勒準備豁出一切,只要能護住頓巴斯。

  從哈爾科夫附近調來的一些德國坦克師,出現在西南方面軍各集團軍的對面時,我們明白,這將大大減輕H·E·瓦圖京的沃羅涅日方面軍和A·C·科涅夫的草原方面軍承受的進攻壓力。而我們斯大林格勒的保衛者們卻面臨新的嚴峻考驗:又是一場力量懸殊的惡戰。

  首先,敵航空兵加緊了行動,每群20—30架編隊的「容克」機群,在殲擊機的掩護下,不斷地轟炸我各渡口。我們的一些部隊,原奉命渡河到到北頓涅茨河右岸,現已為時過晚了。

  近衛步兵第29軍的部隊,數次發起攻擊,都遭到敵密集射擊。到處都有敵人的坦克投入戰鬥。敵炮兵明顯地得到了加強。

  是日,步兵第33軍行動果斷、堅決、它的部隊接連佔領了博戈羅奇諾耶諾、維斯拉山谷和錫多羅沃居民點。德國步兵第387師在這一天裡越來越頑強地進行抵抗,這就證實了我們的推測,該師也得到了加強。

  敵人以頻繁的轟炸干擾了近衛步兵第28軍的渡河行動。

  只有H·E·巴秋克少將指揮的近衛步兵第79師成功地渡過河,並在班諾夫斯科耶—普裡希布地域集結。

  近衛步兵第88師(師長為I·A·韋欣少將)只來得及進行渡河集結。M·I·魏因魯布的坦克集群渡過河來已為時太晚,我沒讓它投入行動。

  大本營要求繼續進攻。一分鐘也不能放鬆對敵人的壓力。西方面軍,布良斯克方面軍和中央方面軍的部隊正在北邊進行著更加緊張的戰鬥。因此,集團軍司令部重新向各部隊佈置了進攻任務。

  7月19日,從早晨起,戰鬥已具有遭遇戰的性質。敵人在幾十輛坦克的支援下,不斷地轉入反衝擊。10時,敵1個步兵團,在48輛坦克掩護下,從卡緬卡方向;另1個步兵團,在50輛坦克掩護下,從蘇哈亞卡緬卡方面,向近衛步兵第82師的右翼反撲。

  敵人先時對該師陣地實施了雖短促但猛烈的炮火襲擊。爾後,德國轟炸機出現在陣地上空,敵坦克楔子急速沖向我戰鬥隊形。走在前面的是威力強大的「虎」式重型坦克,後面緊跟著輕型坦克和自行火炮。德國步兵在這些裝甲防盾的掩護下挺著身子往前沖。坦克吼叫著前進,越過小溝直向我主要防禦地區沖來。可是緊跟著,一顆顆手榴彈、燃燒瓶從塹壕裡飛向坦克的側面裝甲,防坦克槍也不停地射擊。敵坦克楔形隊形被打亂。先頭的坦克到達我軍塹壕前沿,遭到炮火迎頭射擊。炮兵們直接瞄準射擊。近戰使敵航空兵無法投擲炸彈和掃射我戰鬥隊形。

  在近衛步兵第79師的地帶內,戰鬥也相當激烈。7月20日,該師佔領了戈拉亞多利納鎮(又名禿山谷),但都無法發展進攻。加強有強擊炮的敵坦克第17師的部隊駛來,並在行進間投入戰鬥。此時,我近衛軍人面臨的任務是:阻止住敵坦克的楔形攻勢,消耗敵人的有生力量和技術裝備。這場交戰,就其投入兵力的規模而言,並不令人注目。無庸贅言,這不過是一場局部意義的交戰,然而,卻是一場激烈無比的交戰。部隊稱戈拉亞多利納為「死亡之穀」。

  激烈的戰鬥在戈拉亞多利納鎮裡展開了。那裡的建築物幾經易手,在坦克的撞擊下,土牆紛紛倒塌,房屋蕩然無存。

  敵人在戈拉亞多利納鎮周圍損失了30輛坦克,丟下了幾百具屍體。敵人的反撲付出了昂貴的代價。

  但我們也遭受了巨大損失。許多甚至連斯大林格勒那地獄般的日子都熬過來了的人卻躺倒在這裡。我們還失去了光榮的戰友、師長尼古拉·菲利波維奇·巴秋克將軍。戰場上風雲多變。你一切都經受住了,一切都熬過去了。你曾英勇地和自己的士兵一起堅守在斯大林格勒的馬馬耶夫崗。那是什麼樣的戰鬥啊!當時,似乎最艱難的日子已過去了,可現在……

  我們把尼古拉·菲利波維奇·巴秋克將軍安葬在頓涅茨的土地上,在北頓涅茨阿爾喬姆紀念碑附近。

  戰鬥一刻也沒有停止。我們一邊反擊敵人的反撲,一邊艱難地擴展登陸場。但顯然,我們的進攻受到了挫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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