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軍事·軍旅 > 崔可夫元帥戰爭回憶錄 | 上頁 下頁
四九


  各個政治部門、黨團組織都參與領導狙擊手運動,在黨團會議上討論這方面的問題,並詳細地制定各種措施,以提高神槍手的技術。每個狙擊手都承擔起訓練幾個射擊能手的任務,並把他們培養成為獨立的狙擊手。這樣一來,昏頭昏腦的法西斯分子可要大吃苦頭了。

  我親自會見過許多著名的狙擊手,經常與他們交談,並盡我的所能幫助他們。瓦西裡·紮伊采夫、阿納托利·契霍夫、維克多·梅德韋傑夫及其他狙擊手,特別引起我的關注,我經常同他們商量問題。

  這些著名人物同其他人相比,沒有什麼特別不同的地方,甚至相反。當我第一次遇到紮伊采夫和梅德韋傑夫時,使我注目的是,他們的謙虛態度、從容的舉止、格外沉靜的性格和機敏眼神。他們能夠長時間地盯著一個目標不眨眼睛。他們的手結實有力—握手時,就象一把老虎鉗子一樣,緊緊挾住對方的手。

  狙手們「打獵」,往往是一大早就來到事先挑選好的地方,仔細地把自己偽裝起來,然後耐心地等待著目標的出現。他們知道,一點點疏忽和急躁都可能出事,將使自己付出很大代價。因為敵人總是很認真地觀察著我軍狙擊手的行動。狙擊手只消耗很少的子彈,但他們每放一槍就意味著被瞄準的法西斯分子不是死亡就是重傷。

  我們每一個優秀的狙擊手經常向年青的射手傳授經驗,教他們掌握準確射擊的技巧。

  維克多·梅德韋傑夫同我們一起打到柏林。他打死的法西斯分子比他的老師紮伊采夫還要多。

  我狙擊手的活動使希特勒的將軍們十分恐慌。通過我們的傳單他們才清楚我狙擊手給他們帶來多大的損失。他們決定以同樣的手段來報復我們。

  這是9月末的事情了。深夜,我們的偵察員拖回來一個「舌頭」,這個「舌頭」說,法西斯狙擊兵學校的頭兒科￿格勒少校已經從柏林乘飛機來我們這兒了,他的任務是首先消滅蘇軍的主要的狙擊手。

  師長H·E·巴秋科上校把狙擊手們召來,他說:「我認為,從柏林來的法西斯的『超級狙擊手』對我們的狙擊手來說,沒有什麼可怕的。對不對,紮伊采夫?」

  「應該幹掉這個『超級狙擊手』,」師長說道:「只是要小心些,要動動腦子。」

  「是,一定幹掉他,上校同志!」狙擊兵們回答。

  我軍的狙擊手運動發展得很快。日益壯大的狙擊手隊伍在這之前就殲滅了不下一千個敵人。報紙和傳單都報導過這些情況。一些傳單落到了敵人手中,敵人便研究起我們狙擊兵的戰鬥方法,並開始採取積極的辦法來對付我們的狙擊手。事情已過去了,但坦率地講,我們當時大張旗鼓地在報紙、刊物上暴露我狙擊手運動這一作戰經驗,實在有些操之過急了。這樣做的後果是:使敵人過早地知道我阻擊兵的作戰特點。只要我們幹掉一兩個法西斯軍官,德冠就馬上對我預定的伏擊地點進行炮擊。我們不得不經過備用的通道,迅速轉移陣地,以擺脫困境。

  法西斯狙擊手的到來給我們提出了一個新的任務:要找到他,研究他的癖性和手段,耐心地等時機,用準確的、決定性的一槍,結束他的性命。

  狙擊手瓦西裡·紮伊采夫回憶說:「對於面臨的決鬥,我們有好幾個晚上都在窯洞裡進行激烈的爭論。每一個狙擊手都發表了自己的建議和設想,這些建議和設想都是他們每天對敵人前沿陣地細心觀察而總結出來的。大家提出了各種各樣的方案和各種誘惑方式。但是狙擊技術的特點在於,儘管別人有很豐富的經驗,但最終的戰果取決於射手本人。與敵人面對面相遇,射手每次都應該有創新、有發明、採取新的行動。

  墨守陳規對於狙擊兵來說就等於自殺。

  『那麼,柏林來的狙擊手到底在什麼地方呢?』我們相互發問。我很熟悉法西斯狙擊兵們的射擊和偽裝特徵,不費吹灰之力就能辯別出:哪些是有經驗的;哪些是新手;哪些是膽小鬼;哪些是執拗、果敢的敵人。然而,這個德國「超級狙擊手」的特點是什麼,對我來說是個迷。我們每天觀察也沒發現什麼明顯的特徵。很難說他在什麼地段,很可能,他經常變換陣地,並且同樣小心地在尋找我,就象我找他一樣。就在這時發生一件事,我的朋友莫羅佐夫的光原瞄準器被打壞了,而舍伊金被打傷了。莫羅佐夫和舍伊金都是老練的狙擊手。在與敵人進行複雜的、艱苦的戰鬥中,他們從未敗下陣來。毫疑問,他們遇上了德軍的『超級狙擊手』。黎明時分,我和尼古拉·庫利科夫來到昨天我們的同志呆過的陣地。對研究過多日已經熟悉的敵軍前沿進行觀察,沒有發現什麼異常現象。白天快結束了。這時在敵人的掩體裡出乎意料地露出一個鋼盔,並且慢慢地沿塹壕移動。射擊?不行!這是個詭計。鋼盔移動得很不自然。可能是狙擊手的助手在拿著鋼盔移動、而他本人則在等待,等待我射擊時才暴露自己。

  『他可能隱蔽在哪裡呢?』當我們借著夜色的掩護離開埋伏地點時,庫利得夫問。

  根據對於在這一整天所表現出來的耐心,我猜想,那個柏林來的狙擊手就在這裡。需要特別保持警惕。

  第二天過去了。誰的神經更堅強呢?誰能靠機智巧勝對方呢?

  我忠實的戰友尼古拉·庫利科夫也全神貫注地等待這一決鬥。他已不懷疑敵人就在眼前,但堅信我們能勝利。第三天,與我們埋伏在一起的還有指導員丹尼洛夫。清晨,象往常一樣來臨了。夜幕消逝,敵人的陣地一分鐘比一分鐘顯得更清楚。戰鬥又開始了,炮彈在空中吱歧作響。而我們仍伏在光學儀器上,密切注視前方所發生的一切。

  『那不是他嗎,你們看我手指的地方!』指導員突然興奮起來。他由於疏忽差一點探身到胸牆外。但這已經足夠了,法西斯分子打傷了他。當然,只有經驗豐富的狙擊兵才能這樣準確射擊。

  我長時間地注視著敵軍陣地,但沒有找到他的埋伏地點。根據射速我斷定,那個狙擊兵就在某個正對著我們的地方。我繼續觀察。左面,停著一輛被打壞的坦克;右面,有一個土木發射點。法西斯份子到底在哪邊呢?在坦克裡?不,老練的狙擊手是不會隱藏在那裡的。在土木發射點裡?也不可能,發射孔是堵著的。在坦克和發射點之間的平地上有一大堆爛磚頭,中間放著一塊鐵板。它早就放在那裡了,並不引人注目,我從敵人所處的地位思量著:哪裡是狙擊兵應佔據的最佳位置呢?那塊鐵板下面是否挖了個掩體?他是否每天趁黑夜悄悄潛伏過去,藏在那裡呢?

  是的,他可能就在那裡,在雙方都沒有佔領的中立地帶的那塊鐵板下面。我決定檢查一下。我在一塊小木板上套上手套,把它舉起來,法西斯分子上鉤了,開了槍。我按舉起來的姿態小心地把小木板放下,仔細觀察彈孔。沒有絲毫偏差,直接命中。這就是說,法西斯分子是在鐵板底下。

  『這個惡棍就在那裡!』埋伏在我旁邊的助手尼古拉·庫利克夫小聲地罵著。

  現在應該把他誘出來,『放入』瞄準圈裡,那怕是一小塊腦袋。但是眼下不可能。還需要時間耐心等待。我已熟悉他的特點了。他不會輕易地離開這個理想的陣地。而我們應該更換一個陣地。我們夜裡做了準備工作,並一直在那裡呆到天亮。拂曉,德軍開始向伏爾加河各個渡口實施炮火轟擊。很快天大亮了。隨著白天的到來,戰鬥愈來越激烈。但無論是大炮的轟隆聲,還是炮彈和炸彈的爆炸聲,都不能使我們稍微分一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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