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軍事·軍旅 > 崔可夫元帥戰爭回憶錄 | 上頁 下頁 |
二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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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面軍司令軍設在地下掩蔽部裡,上面用灌木叢做了巧妙的偽裝。值班將軍告訴我,軍事委員會的委員們和參謀長剛剛躺下休息。召我到司令部來的原因他不清楚,他建議我也休息一下,天亮再說。毫無辦法,我只得去找亞曆山德羅夫借宿。 戰鬥開始以來,我第一次安安穩穩地睡了個覺。戰場距這裡8—9公里,與敵人隔著一條伏爾加河,所以我不用擔心夜裡會發生意外。 9月12日10時整,我來到了方面軍司令部,並立即受到司令員廖緬科和方面軍軍事委員會委員H·C·赫魯曉夫的接見。 他們向我宣佈,我已被任命為第62集團軍司令員,並向我交待了任務。 他們的指示大意是:德國人決定不惜一切代價奪取斯大林格勒。我軍不能把斯大林格勒交給敵人,不能繼續撤退,也無處可退了。而第62集團軍司令員洛帕京將軍認為,他的集團軍守不住城市。 最後,方面軍司令員問:「崔可夫同志,您怎麼理解這項任務?」 我沒想到會向我提出這樣的問題,但也無需多想,因為一切都很明確,不言自明。我立即答道:「我們不能把城市交給敵人,斯大林格勒對我們全體蘇聯人民至關重要。這個城市的失守將挫傷人民的鬥志。我將採取一切措施守住城市。現在我不提任何請求,但在研究城市形勢之後,我將請求軍事委員會給予援助,而到時請幫助我。我發誓決不離開這座城市,我將採取一切辦法堅守。我決心要麼就守住城市,要麼就戰死在那裡!」 司令員和軍事委員會委員認為我正確地理解了任務。 我們告別了。我想儘快地單獨呆一會兒,思考一下,我是不是過高估計了自己,過高估計了自己的力量。我深深地感到肩上擔子的沉重。任務是艱巨的,因為敵人已兵臨城下。 走出掩蔽部後,我找到方面軍參謀長I·E·紮哈羅夫將軍,瞭解第62集團軍司令部指揮所的位置。 出發準備很簡單。只能帶最必需的東西,否則汽車裝不下。我命令傳令兵列沃利德留在左岸,找到第62集團軍後勤部並留在那裡工作。列沃利德眼淚汪汪地看著我。從他的眼神中我看出他沒理解我的意思。 「怎麼啦?」我問他。 他沒有回答。一切都明白了。我不由地想起他是怎樣成為我的傳令兵的。 列沃利德當時16歲,是共產黨員季莫費·西多林中校的兒子。戰前,西多林中校在白俄羅斯軍區司令部當作戰參謀時,我就認識他。 戰爭開始後,我在斯大林格勒前線見到了西多林。他是第64集團軍司令部作戰處長。1942年7月26日,西多林中校在頓河渡口旁犧牲。我曾幾次見到老西多林和他的兒子在一起,他們形影不離,而且彼此長得很像。7月26日晚上,這個小傢伙到指揮所來找我,報告說:「司令員同志,西多林中校的遺體已運到。」 我知道列沃利德是死者的兒子,所以一時不知該對他說些什麼。坐在我旁邊的軍事委員會委員、師級政委康斯坦丁·基裡科維奇·阿布拉莫夫扭過頭對他說:「交給司令部警衛隊長,叫他們挖好墳坑,準備樂隊和葬禮所需的其他東西。」 阿布拉莫夫以前不認識列沃利德,不知道這小夥子此刻的心情,所以說話很生硬。 等到列沃列德走開後,我告訴阿布拉莫夫:「他是西多林中校的親生兒子!」 阿布拉莫夫瞪大眼睛看著我。 「真的?!」 他驚奇地喊了一聲,就跑去追列沃利德。 16歲的列沃利德·季莫費耶維奇·西多林請求爸爸帶他去前線。他爸爸讓他在集團軍司令部警衛連當了一名列兵。 他很勇敢,槍又打得好,每次任務都完成得很出色。 安葬西多林中校時,我不在場。第二天早晨,我準備去自己的觀察所。上汽車時,我看到了列沃利德。他趴在地上,哭得很傷心。我不假思索地喊道:「紅軍戰士西多林,馬上上車,跟我出發!帶上衝鋒槍,多帶些子彈!」 列沃利德從地上跳起來,彈掉身上的土,整了整軍裝,像箭一樣跑去執行命令。他很快跑了回來,放心地坐上汽車。路上聊起來,我才知道,他母親被疏散到西伯利亞某地。我小心地問他,是不是想找母親。他的眼睛裡湧出了淚水。我明白自己犯了一個錯誤,觸到了小夥子的疼處。他堅定地說:「不去。即使您把我從這裡趕走,我也不會離開前線,我要為父親和其他人報仇。」 從那時起,列沃利德·西多林一分鐘也沒有離開過我。他很安心,甚至在戰鬥中,也是高高興興的。他什麼都不怕,只是晚上夜深人靜時,悄悄地為他死去的父親流淚…… 想到這些,他看了看他的眼睛,又帶上他回到炮火連天的城市裡。 列沃利德·西多林至今仍在蘇聯武裝部隊中服役,軍銜是中校。他在偉大衛國戰爭中走過了光榮的戰鬥道路。 §6 在前往第62集團軍司令部指揮所的路上,我忽然想起往事。人生中有這樣一些日子,在多年之後回憶起來仍然使人精神振奮,受到啟示。 1919年5月4日,對我來說,就是這樣的日子,它是我的第2個生日。在那天,我被接受加入了布爾什維克黨(從1918年11月起,我就參加了黨的同情者小組)。 那天早晨,我被通知參加團黨支部的會議。 「晚上,我們要討論你的入黨申請,」一個共產黨員告訴我說。 我很興奮。整整一天我不是按小時、而是按分鐘計算著時間。我努力埋頭工作,但是辦不到。頭腦中思緒萬千,使我坐臥不寧。當然,我們團的共產黨員不會說我膽小、懶惰、或是不關心他人。 在這方面,我是不擔心的。但是,做一名偉大列寧締造和培育的党的真正黨員,我夠格嗎?還應做哪些事才能對得起列寧、對得起列寧黨的黨證? 開會時間到了,我心中忐忑不安…… 共產主義營的政委伊萬·雅科夫列維奇·戈爾布諾夫主持會議。會上,首先悼念了在戰鬥中犧牲的共產黨員們。然後,師政治部代表向黨組織傳達了不久前在莫斯科召開的黨的第八次全國代表大會的情況。他詳細地介紹了代表大會討論的幾個軍事問題。接著,討論黨員發展。 最後,會議主席宣佈:「瓦西裡·伊萬諾維奇·崔可夫提出了入黨申請……」 我站起來,立正站好。有人驚奇地說:「我們一直以為崔可夫是共產黨員呢。」 「謝謝!」我慌亂地回答說,接著我介紹了自己的情況和經歷。 會議主席問:「有要發言的嗎?」 首先發言的是2連連長瓦爾傑馬爾·多梅羅夫斯基。接著是騎兵偵察班長瓦西裡·費多托夫。 大家結合作戰情況評價了我的工作,因為那時我的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執行戰鬥任務。 同志們一致同意接受我入黨。表決後,我感到自己已經是蘇維埃俄國的執政黨—列寧黨的一員了。領到黨證以後,我一直把它帶在身邊,在戰鬥最殘酷的時候,在被包圍的時候,在進攻或退卻的時候,都沒有丟過它。 那時,全國各地正熱火朝天地開展支援東部前線軍隊的工作。在我們東部前線各地區,也都在深入貫徹黨的「八大」決議和「八大」制定的紅軍建軍基本原則。弗拉基米爾·伊裡奇參加了大會工作,這就保證了列寧提出的党領導軍隊的總路線的貫徹。托洛茨基貶低政治委員和軍隊黨組織的觀點,受到黨的批判和堅決抵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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