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軍事·軍旅 > 崔可夫元帥戰爭回憶錄 | 上頁 下頁


  我閑了下來,便開始經常到我的兩個哥哥彼得和伊萬那裡去。他們和伊裡亞一樣,都在波羅的海艦隊服役。正是在他們那裡,我第一次聽到了關於列寧的事。在他們那裡讀了《共產黨宣言》,看到了布爾什維克的報紙和傳單。當然,在那個時候,我還不懂得宣言裡所說的深奧的理論。但我深深地懂得:無產階級失去的只有枷鎖,而他們將得到整個世界。工人階級在反對資本家和地主的鬥爭中將起決定性的作用。

  我逐漸開始理解,布爾什維克的口號「窮人需要和平,富人需要戰爭」的具體涵義。

  有一天,我去喀琅施塔得看望我的哥哥們。但沒看見伊裡亞,他去放哨了。我猶豫了一會兒,不知該怎麼辦。後來,我乾脆躺到他的鋪位上,睡熟了。

  有人在我背上猛地一推,把我驚醒了。我一下子躍起身來。在我面前站著一個水兵。

  「崔可夫,你為什麼離開哨位?」

  他肯定看錯了人,我與我哥哥長得很象。我平靜地回答。

  「我是崔可夫·瓦西裡,伊裡亞是我哥哥。」

  後來我才知道,這個水兵是支隊委員會成員。他馬上詳細地詢問起我來:「你有什麼事,為什麼在這裡?」

  我向他講了我的許多想法。我什麼也沒隱瞞,甚至對他坦白了我想打機會搞到武器。為我死去的好朋友向克倫斯基復仇。顯然,他很欣賞我的坦率態度。他請我抽空兒到委員會去一趟。

  我哥哥回來後,我把同那個水兵的談話內容告訴了他。

  「他是庫茲明同志,」伊裡亞說:「一個很好的人,一個布爾什維克。」

  ……不久,我又來到喀琅施塔得。我很快找到伊裡亞,剛剛告訴他,我依然還沒找到工作的事,庫茲明就來了。他問明瞭事情的原委,建議我留在喀琅施塔得,留在水雷教導隊。17歲就當一名水兵,而且還在喀琅施塔得。還有什麼比這更了不起的呢?我高興得不知怎麼說才好。

  「太好了,謝謝你!」

  從這時起,穿上一身水兵裝的想法,佔據了我的整個頭腦。

  過了兩天,我把裝有零碎物品的小箱子帶到了喀琅施塔得。正如庫茲明所允諾的我作為一個水兵被編入了水雷教導隊。

  於是,我的新生活、軍人的生涯開始了。

  在十月起義以前,我兩次去彼得堡的奧布霍夫工廠,庫茲明派我帶著黨的任務去那裡找工人同鄉,瞭解他們的情況。一切跡象表明,奧布霍夫的工人們已在積極地準備著,他們正在焦急地等待出發的信號。

  10月23日,喀琅施塔得的水兵隊伍開始編隊。幾乎所有人都被編入隊伍。一支隊伍要去海軍第2支隊,另一支隊伍去波羅的海造船廠。但是,不知為什麼哪支隊伍裡都沒有我,大概這是哥哥伊裡亞對我的關心。他自己帶一隊伍去彼得堡了。我心裡感到很難堪——要知道我同樣可以消滅士官生。但我所受的這種委屈並未持續多久,一天以後,好消息從天而降:列寧領導的武裝起義勝利啦!……我們歡呼著,跳躍著。就在那些日子裡,我們得知二哥伊萬的命運。他在幾個月以前就失蹤了。原來,他在7月就被抓進了監獄,囚禁於死牢中。伊萬怒斥克倫斯基之流是革命的叛徒、是屠殺工人階級的劊子手。法院判決伊萬死刑,但獄吏沒來得及執行這個判決。

  冬天來了。芬蘭灣和涅瓦河都封凍了。許多水兵從喀琅施塔得來到彼得堡,在那裡執行著蘇維埃政府的各種任務。這一時期發生了計多使人憂慮的事件。革命的敵人開始抬頭了。他們不斷地暗中破壞人民政權各項決議的實施,接連地組織反革命暴亂。黨把最可靠的波羅的海艦隊的水兵隊伍投入到與他們的鬥爭中去。這一次,伊裡亞把我帶上了。我們被派去警戒莫斯科至薩拉托夫鐵路上的列車。列車從薩拉托夫將糧食運送到俄國中部地區。整個1月和2月,我們都在糧食專列的取暖貨車上度過。

  2月份,我們收到了父親的來信:「富農、商人、官吏煽動人們起來反對蘇維埃。因為你們,他們向我報復。前幾天,他們放火燒了我的穀倉,整個棚子都燒光了。家裡已無糧草,盼你們回來幫助我……」

  在這一天,伊裡亞被批准短期休假。

  「跟我走,回家去看看父親!」他對我說。

  「時間很長嗎?」

  「咱們看情況。」

  ……謝列布裡亞普魯德村散佈在奧謝特爾河河谷裡。村莊的中心部分在右岸。筆直的街道兩旁是木板或鐵皮屋頂的房屋,或者是高高的圍牆。在中心區的廣場周圍,佈滿了貿易貨棧和石頭房屋——商店、小鋪、倉庫等等。在中心區居住著富裕的農民、商人、牲口販子和工人。在河的左岸,沿著坡地和窪處,亂糟糟地散落著一些小房子和殘破圍牆圍著的小木屋。河彼岸的這部分村子被稱為「鱷魚嚎」。這裡住著貧農。只有我父親伊萬·伊萬諾維奇·崔可夫的房子夾在這一帶都是兩個窗子的木屋中間顯得突出。房子呈十字形,一共有6個窗,大門安裝在深埋地下的橡木柱子上。

  我父親是個身強力壯、性格剛毅的人。他養活著一個有8個兒子和4個女兒的大家庭。家庭生活水平雖然還不能擺脫貧困的威脅,但還能維持下去。他用盡最後的心血,建設了這個還算是堅固耐用的家。林裡人都叫他「大力士約內奇」。當村裡進行角力時——這是常有的事,父親站在密密的人群中間,無論誰也別想在他身上討到便宜:他那一普特重的拳頭,打得又猛又准,誰也招架不住。但是,現在他顧不上拳鬥了,穀倉被燒光了,春天播種用的種子一口袋也沒有剩下,用於磨粉的穀粒一俄鬥也不到。

  我們晚上回到家。父親坐在桌子旁,滿臉陰雲,憂慮重重:拿什麼來喂飽從長凳這頭到那頭的一張張饑餓的嘴呢?離秋播作物的第一次收穫還早著呢。

  在這個星期裡,我的兩個哥哥彼得和安德烈也回到家裡。他們都已經結婚。妻子和孩子在父親家裡生活。經過貧農委員會的共同努力,好不容易搞到了幾口袋留種用的穀粒。糧食有了,除此而外,還在已逃到國外的舍列梅捷夫伯爵的莊園裡,弄到了牲畜飼料。

  不久,伊裡亞回自己的支隊去了,支隊司令部設在莫斯科帕韋列茨車站。他讓我在家待命。

  春天來了。

  村子裡傳起了令人不安的消息。說是國內許多地方都發生了反革命判亂,資本主義國家勾結在一起發動了反對蘇維埃俄國的戰爭。看看報紙或其他什麼宣傳品,才知道協約國用經濟封鎖和直接干涉我國內部事務等辦法來威脅蘇維埃共和國。他們妄圖扼殺革命,撲滅人民的革命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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