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血不冷(39)_林丹

三九

　　39

　　市政府門口的馬路上立刻寧靜了許多，只有一些老人和婦女還坐在那裡手足無措地向著孟龍飛張望。

　　石華仁告訴孟龍飛，自己當初在玉樓春夜總會和孟龍飛分手後，一直找不到工作，後來，和孟龍飛一樣，石華仁找了一份當保安的差事。和他不同的是，石華仁當的是一家專職保安公司的保安。這家公司在A城勢力很大，紅道黑道都要通吃，所以剛才那個黃毛一認出自己，馬上就怵了。

　　"你呢，孟哥？聽說你幹了件漂亮事，卻入了獄。獄中吃過不少苦吧。"石華仁關切地上下打量著孟龍飛，但剛出獄不久的孟龍飛身上看不出一絲受到折磨的跡象。

　　孟龍飛想到獄中的奇遇，哈哈笑了一陣，對石華仁講述了整件事。

　　石華仁也是聽得一會兒拍桌而笑，一會兒擊掌叫好！

　　孟龍飛對他笑著說道："華仁，剛才看你的樣子，你好像對這幫示威者的底細很清楚。"

　　"不太清楚，但比你知道得多。"石華仁從他抽屜摸出一支散煙點上。

　　孟龍飛奇怪地問："你以前不抽煙的。"

　　石華仁笑笑說："我現在不是軍人了，環境變了，人也得跟著變，這就是進化論，物競天擇，適者生存。這個社會就是這麼不公平，你看，我抽煙的人沒有煙，你不抽煙的人卻滿滿一抽屜煙。"

　　孟龍飛一時無語。

　　石華仁吐出一團煙霧，說："剛才走的那批人根本不是來示威的，就是來敲政府竹杠的。"

　　"敲政府竹杠？"孟龍飛第一次聽到還有這麼一個說法。

　　石華仁繼續說道："一條高速公路要穿過我市，涉及到一部分農村居民的搬遷。我聽說政府都已經按國家標準定好了拆遷補償款，但有一部分居民不願意搬遷，認為國家補償得少了。後來，市拆遷辦的人去做工作，卻和村民發生磨擦，雙方都有人被打傷。這下這幫村民更有理了，發動一批人到市政府門口來示威，其實無非是想多要點錢。剛好這幾天市長和公安局長到省城開會去了，再加上這幫人裡攙雜著地方黑社會勢力，因此這個局面誰也不敢處理。不過，聽到有人在這裡靜坐請願，還真有幾個的確想上訪的人。"石華仁一指馬路沿上坐著的那些沉默的老人和婦女，"他們可能才是真正有話想說的人。你現在在這裡工作，有機會的話可以幫幫他們。"

　　孟龍飛朝市政府正對面的馬路看過去，那些老人和婦女們還沒有走。

　　就在這時，石華仁的手機響了，他將手機放在耳邊只"嗯"了幾聲，就把電話掛了，對孟龍飛說道："孟哥，我要上班了，不陪你閒聊了。有空我來看你。"

　　"行，好好幹。"孟龍飛沖石華仁豎起了大拇指。

　　石華仁臨走之時，從口袋內摸出一條項鍊，丟給孟龍飛："這個送給你，我的一點心意。"

　　孟龍飛拿著項鍊在眼前晃來晃去，笑著說道："華仁，怎麼像個娘們了。"

　　石華仁沒有回答，只是對他笑了笑，豎了一下大拇指，轉身快步走了。

　　孟龍飛又看了一眼市政府對面的那些老人和婦女，孟龍飛想到了多病的父親和過世的母親，心中一酸。

　　孟龍飛受不了這種心酸的感覺，這種感覺一出現，孟龍飛知道自己要多管閒事。

　　他離開了自己的崗位，來到了馬路的對面。

　　看見一個穿制服的人朝自己走來，老人和婦女們一陣騷動，個個臉上都流露出驚恐的神色。

　　"你們不用怕，我是市政府的一名工作人員，你們如果真的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地方，儘管向我提。"

　　"跟你說有效嗎？"一個民工模樣的人小聲問道。

　　"我不能保證，但我至少可以給你們出出主意。"孟龍飛說道。

　　"那我說，我上了一年多的班，老闆一直不給工錢，老說能年底一起發，可一到年底老闆就說沒錢。我們說不幹了，老闆就說不幹一分錢也沒有。我們也沒法子了。"民工說道，額上的青筋暴起。

　　"上勞動局。他們會幫助你的。"孟龍飛說道。

　　"勞動局？勞動局會幫我嗎？我沒錢的。"民工又說道。

　　"他們不會收錢的，你只管去試試。勞動局在百姓超市後面，他們就是管這事的。"

　　民工站起身走了。

　　"大哥，你也給我出出主意吧！"一個黑黑的婦女眼中含著淚水對孟龍飛說。

　　"可以，不過，我不能在這裡站太長的時間，你們到我那邊說去吧。"

　　孟龍飛回到了自己座位上，人群也跟著過來，擁在了孟龍飛左右。

　　一個老人伸著脖子大喊起來："別擠別擠，都排隊，誰要是把管事的擠傷了，就沒人管咱們了！"

　　人群立刻整整齊齊排好了隊。

　　那個黑黑的婦女說："我的娃，吃了鎮上超市的奶粉後，老拉肚子。我找超市理論，超市卻不承認他們的奶粉有問題。您看，這是沒吃完的奶粉。"

　　孟龍飛拿著奶粉袋看了兩眼，發現上面的保質期是十二個月，生產日期竟寫的是一九九九年。孟龍飛皺眉說道："奶粉有沒有問題我不知道，不過，這奶粉肯定過期了。就憑這一點，你就可以向超市要求賠償。你也可以把這袋奶粉拿到工商局化驗一下，有沒有問題一化驗就出來了。有問題可以上法院告他！"

　　"真的嗎？那我饒不了這幫黑心商人。"黑黑的婦女帶著微笑走了。

　　"下一位。"

　　其實不用孟龍飛喊，下一位已經站在了自己的面前，只是孟龍飛覺得此時此刻自己像開封府的包拯。

　　"我被我兒子趕出來了，養兒防老養兒防老，我卻養了一頭黑心狼。"老人在孟龍飛面前一說，眼淚就出來了。

　　"您慢點說。"

　　"我把我的兒子拉扯大，供他讀書，供他娶媳婦，他倒好，一有了媳婦就把我趕出來了。每月給我二十塊錢，要我自己在外面找地方住！"

　　"簡直禽獸不如！"孟龍飛氣得一拍桌子。

　　"是禽獸不如！"老人抹著淚強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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