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血不冷(23)_林丹

二三

　　22

　　孟龍飛扶著席夢思站起來，強擠出微笑："警察大哥，你看，能不能給我換兩個菜？天天吃這個，我享不了這個福啊！"

　　年輕獄警眉一豎眼一瞪："16888，你要牢記自己的身份！你是罪犯，不是皇帝。你必須老老實實接受改造，絕對不允許對黨和人民提任何要求！"

　　年輕獄警說完，一摔門又走了。

　　他奶奶的！真他媽的官僚作風！

　　求人不如求己，不是還有一碗蛋炒飯嗎？我孟龍飛是什麼人，一塊壓縮餅乾可以吃一個星期，毒蛇猛獸都沒怕過，今天還會栽在這群死蝦子死螃蟹的手上！

　　他把蛋炒飯端到床頭，把餐車推進衛生間，然後從抽屜中找出幾張餐巾紙，死死地把鼻子堵上，又用一條枕巾將雙眼緊緊蒙住。

　　孟龍飛坐在地毯上，像托千斤巨石似地托起那碗蛋炒飯，飛快地用筷子往嘴裡扒了兩大口。麻油蛋炒飯的味道果然美妙，入口則一股濃香直升腦海。但這樣的美味並不長久，幾口花飯下肚，花飯的香味居然轉變成油燜大蝦和清蒸大閘蟹的味道，入口的感覺就像石灰一樣。

　　即使是石灰，那也得吞下去。身體是革命的本錢，身體垮了還怎麼戰鬥？這一句名言是，孟龍飛考上特種兵第一天接受的訓練。

　　雖然他蒙住了眼塞住了鼻，但每吃一口蛋炒飯腦海中就會浮現衛生間內的那兩盤美味，花飯也漸漸如砂石一樣難以下嚥了。最終，一口蛋炒飯在喉嚨中卡住，他劇烈咳嗽了幾聲，將蛋炒飯噴得滿地毯都是，再也吃不下去了。

　　不要緊，我是特種兵，我還能撐下去。

　　孟龍飛放下蛋炒飯，又背靠著床，盤膝而坐，放勻呼吸，漸漸進入了夢鄉。

　　午餐時間到了，準確地說，是孟龍飛的惡夢又開始了。

　　年輕獄警推著餐車進來，看著滿地的花飯，還有衛生間內原封不動的油燜大蝦和清蒸大閘蟹，眉頭一蹙，厲聲喝道："16888，我警告你，到了這裡就必須老老實實服從改造，頑固抵抗是沒有用的，絕食更是沒有用的！這只會讓你的罪行越來越重！"

　　孟龍飛摘下眼睛上的毛巾，抽出鼻孔中的餐巾紙，臉上擠出微笑："警察大哥，我吃不慣這些菜，行行好，每餐給我兩個饅頭吧！"

　　年輕獄警極其鄙視地看了他一眼，放低聲音說道："16888，實話告訴你吧，郎所長出差之前專門強調過，任何人不准降低你的生活標準，否則要處分。老兄，有什麼要求等他出差回來再說吧。"

　　"郎所長出差幾天？"孟龍飛問道。

　　"還有五天。"

　　五天！孟龍飛徹底崩潰了，兩眼一黑，身子癱軟了下去。

　　剩下的日子他徹底絕食了，躺在地毯上一動不動，只有在年輕獄警進來時，才喃喃自語著："饅頭，饅頭……"

　　不知道過了幾天，救星終於到了。

　　孟龍飛被一陣人間最最美妙的饅頭香味勾醒。

　　他微微睜開惺忪的眼睛。

　　果然是饅頭！

　　他再次體現了特種兵的本色，一個鯉魚打挺立起，右手以電光火石般的速度準確命中饅頭，然後塞入口中。

　　年輕獄警用力掐著他的喉嚨："饅頭是用來嚼的，不是用來吞的！吐出來！吐出來！"

　　孟龍飛再次清醒過來的時候，感覺背像被針紮一樣，睜開眼看見年輕獄警、郎所長和一個白衣醫生，還有一個帥氣的小夥子站在面前。

　　"你瞧瞧，還說沒問題，你看他的表情多麼痛苦！"郎所長對醫生訓斥道。

　　"我檢查過了，孟龍飛的胃真的沒什麼問題，他只是吃飯太快噎住了。"醫生無奈地解釋著。

　　郎所長還要說什麼，孟龍飛就把話接過去了："不是，不是胃的問題，是背的問題。"

　　郞所長對醫生眼一瞪："還愣著幹什麼？還不檢查背。"

　　醫生和年輕獄警又準備翻動孟龍飛。

　　孟龍飛急忙說道："背沒問題，我睡不慣席夢思，你們讓我睡地上吧。"

　　三人又七手八腳地將孟龍飛從席夢思上抬到地毯上。

　　背一接觸到地毯，孟龍飛頓時有了一種睡在白雲上的感覺。

　　他眯著眼睛，享受著背部的溫軟和喉嚨間幽幽升起的饅頭香，鼻子酸酸的。原來天堂的感覺就是這麼簡單。

　　郎所長在旁邊大聲罵："小狗崽，為五個饅頭的事你讓老子七天的休假變成四天，以後走路都給我當心點！"

　　"是，所長！"年輕獄警大聲回答。

　　原來他叫小狗崽！那絕對是郎所長的親威，狼狗一家親，難怪自己飽受折磨，這裡果真是一狼窩。

　　"老虎啊，16888到底有沒有問題，你說句實話吧，再殘酷的事我也能接受！"郎所長語重心長地對醫生說道。

　　孟龍飛聽得肺都差點炸了，咒我死也不用這麼明顯吧，這郞所長真他娘的一點口德也沒有。

　　"我沒事。"他憋著一肚子火氣從地毯上坐了起來，用炯炯有神的目光盯著郎所長，目光中帶著抗議。

　　醫生老虎手一指："還不相信我，你看，他自己都坐起來了。"

　　郎所長定神打量了孟龍飛近兩分鐘，才點點頭："不錯，死不了！"

　　"那我可以走了，免得待會兒他掉了一根頭髮你又要逼著我做CT、B超檢查。"醫生老虎轉身就要離去，在出房門之前又回頭對孟龍飛說道："不過，你還是得注意點，你吞下去的那個裝饅頭的塑料袋不是很好消化的，當心拉肚子。"

　　裝饅頭的塑料袋？孟龍飛再次感覺到胃中一陣翻江倒海。

　　郎所長臉一黑："什麼覺悟，不就是一個塑料袋嗎？16888，你必須從減少白色垃圾，共創綠色地球的高度思考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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