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軍事·軍旅 > 巴格拉米揚元帥戰爭回憶錄 | 上頁 下頁 |
四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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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參謀長那裡,向他說了自己的看法。我建議撥出盡可能多的兵力編入各集團軍第二梯隊,同時建立能夠擋住敵人迂回機動的足夠強大的方面軍預備隊。 參謀長聽完我的話後,按照習慣沒有立即答覆。他仔細研究了地圖,不慌不忙地折起來,往腋下一夾,便示意我跟他走。 我們走進司令員的辦公室。正在地圖上聚精會神地畫著什麼的基爾波諾斯抬起了頭。普爾卡耶夫在司令員面前打開了自己的地圖,提出了變更部署的具體計劃。他的建議明確而詳盡。我明白了,普爾卡耶夫在聽到我報告之前已周密考慮過所有這些問題。基爾波諾斯沉思著在辦公室裡踱來踱去。他停住腳,俯身看了看地圖,又一次仔細審視地圖,帶著毫不掩飾的遺憾神色說: 「晚了,馬克西姆·阿列克謝耶維奇。我們的退卻太遲緩了。德國人可能趕過我們,切斷我們與舊築壘地域的聯繫。因此我們沒有時間來變更部署。讓我們要求各集團軍司令員盡可能在退卻過程中變更自己的軍隊部署吧……方面軍預備隊嘛,現在就可以建立。我們已命令機械化第4、8、15軍退出戰鬥,就讓它們和步兵第49軍的兩個步兵師編成方面軍預備隊吧。」 可是這太少了!三個機械化軍總共不過一百輛坦克,而這些坦克要在五百公里正面行動!」 基爾波諾斯撫摸著斑白的兩鬢,冷淡地說: 「很遺憾,這是我們現在能夠騰出來的一切家當。各集團軍也同樣吃緊,特別是我們右翼的集團軍更是這樣。」 「那好吧……」 參謀長把地圖交給我並准許我離開後,便同司令員談起了當前退卻的一些問題。 我們在指定時間前準備好了戰鬥命令草案和地圖,圖上標明了每個集團軍的退卻中間地區、各集團軍間新的分界線及各集團軍在舊築壘地域一線的防禦地帶。午夜簽發了戰鬥命令。其樣本交給了聯絡軍官,他們毫不遲延地飛到各集團軍去了。 這樣,在西南方面軍的戰鬥行動中就開始了新階段。從此,我們就要考慮退卻了。 我們安慰自己:等我們積蓄了力量,就要打擊和驅逐敵人。從部隊回來的一個軍官說,有一個分隊指揮員是這樣對戰士們解釋退卻目的的:「我們退到舊國界去,我們在那裡有築壘地域,等我們在那裡把法西斯分子折騰夠了,再轟回柏林去。」 是的,看來我們所有人,從戰士到方面軍司令員,都有一個不可動搖的信念,就是我們將在舊築壘地域一線阻住敵人。再往後退,是任何人都沒有想過的。 任務是困難的:後面有追蹤而至的強敵,要有組織地退到新地區。 軍事上不夠老練的人往往覺得退卻是比進攻更簡單的事。但事實遠非如此。退卻者永遠處於較不利態勢。退卻使士兵情緒壓抑,因為最令人苦惱的事莫過於意識到:敵人這次比你強,它已經在踐踏你的故土,而你卻還不能結束這種局面。進攻的戰士卻有著完全不同的情緒,因為他受到戰事勝利進展的鼓舞,勇往直前,每邁出一步都會使他增添力量。 從軍事觀點來說,退卻是最複雜的機動。必須善於智勝敵人,以最小的損失從敵人鼻子底下撤走軍隊,以便保存和隨後積聚力量用於實施新的突擊。而這一切都要在主動權掌握在敵人手裡,難以確定敵人準備在哪裡實施下次突擊,打算在哪裡為你設下陷阱的條件下進行。 列寧教導說:「不學會正確的進攻和正確的退卻,要取得勝利是不可能的。」他不厭其煩地反復說明,當需要退卻時,十分重要的是善於使退卻進行得最有秩序,軍隊損失得最少,軍隊骨幹保存得最多。列寧講的是革命鬥爭。但這也完全適用於軍事。不掌握鬥爭的全部手段和形式,就不能取得勝利。 毋庸諱言,我們在戰前主要是學進攻。而對退卻那樣的重要機動,卻沒有給予應有的重視。現在我們為此付出代價了。指揮員和司令部在組織和實施退卻機動方面沒有受過良好訓練。現在,我們實際上只好在戰爭的第二周重新學習最難學的藝術——退卻藝術。 當命令已經發往軍隊後,方面軍司令員決定聽取分管築壘地域的司令員助理索韋特尼科夫將軍的報告。後者以他素有的認真細緻態度做了準備。據他說,只有科羅斯堅、沃倫斯基新城、列季耶夫等築壘地域可以認為是作好戰鬥準備了。它們由人數雖少,卻是常駐的守備部隊佔領著,守備部隊由機槍和炮兵分隊編成。因此,這裡的火力配系基礎已經建立。一旦野戰軍開到,這些築壘地域的防禦能力將會顯著提高。至於其他築壘地域,則實際上既沒有作好戰鬥準備的發射工事,也沒有守備部隊。這些築壘地域中的一切都要從頭做起。 負責領導這些築壘地域修復工作的方面軍工程兵部長A·O·伊利英-米特克維奇將軍補充說,正對這裡的棄置發射工事倉促進行整頓,但沒有武器裝備。全部希望都寄託在退卻軍隊及時佔領工事,在那裡使用自己的武器。 這又是一個帶有很多未知數的任務。工兵和炮兵來得及在剩下的幾天中構築好築壘地域嗎?退卻軍隊能先敵搶佔這些地區嗎?他們能及時組織火力配系嗎?最使我們不放心的是第5、6集團軍接合部的那個築壘地域,它正好位於敵軍主要集團突擊所指向的我方面軍地段。在莫吉廖夫-波多利斯基築壘地域和列季切夫築壘地域的接合部,即我方面軍與南方面軍的分界線上,也出現了類似情況。現在正採取一切措施加強這些地段。但這是需要時間的。 軍隊已開始退卻。這一機動不僅吸引了我們的注意力,大本營和總參謀部也很關心。莫斯科一天內把基爾波諾斯和普爾卡耶夫都叫去通了好幾次話。7月1日早晨,我們參謀長同朱可夫通話時我也在場。從最初幾句話就可看出,第26、12集團軍拉下很遠的軍隊所面臨的威脅,使大本營感到擔心。朱可夫一開頭就問普爾卡耶夫,對方向軍左翼各集團軍定下了什麼樣的決心。他聽完回答後強調指出,我主力與築壘地域一線的聯繫有被切斷的危險。「必須考慮到敵軍分割第6、26、12集團軍的企圖,在指揮軍隊退卻時表現出特別的積極性和聰明才智。」總參謀長警告:如不這樣,大禍難免。他建議讓這幾個集團軍實施強行軍,並用航空兵掩護它們,而把全部反坦克炮兵兵器配置在最危險的地段附近。 使朱可夫大為不安的是,普爾卡耶夫談到穆濟琴科將軍接管步兵第36、37軍和騎兵第14師後,無法與它們取得通信聯絡。這些兵團分散行動,無法擊退法西斯德軍指向布羅德-捷爾諾波爾公路的新突擊。現在敵人正迂回第6集團軍右翼,向捷爾諾波爾急進。朱可夫直率地指出,「方面軍首長未曾識破和預告敵人的這一機動,是一個很大的失策」。他命令火速加強捷爾諾波爾、茲巴拉日一線的屏護隊,而令被敵人迂回的步兵第139師突圍。鑒於軍隊實施退卻,朱可夫在結束通話時,建議方面軍司令部轉移到新地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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