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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


  在暴風雨將至的夜空中跳傘,難度可想而知。向上看夜色如墨,向下望深不可測,身側烏雲翻滾,耳邊風聲嚎叫。人的視聽能力完全被惡劣的氣象條件剝奪,失去空間感、方向感,如同漂浮在一個灌滿墨汁的巨大罐子中。

  熒光高度表的指針對正三千米,梁偉軍拋掉高空呼吸裝置拉開主傘。0001、0002、0003、0004,塗有亞黑偽裝色的翼傘張開,梁偉軍撕掉纏裹在身上的簡易防寒裝置,找到漂浮在空中的三個熒光點,打開電臺說:"隼兵小組全體安全,請求位置!"

  "11點方向,距離8.5公里,時速9海裡,氣象條件沒有變化!"

  "明白!"梁偉軍拉棒操傘在空中劃了一個"S"型,示意隊員編隊滑行。

  黑壓壓的雲層壓得很低,高度降低到1500米,梁偉軍舉起望遠鏡,借著閃電的亮光搜索,鏡頭內黑壓壓一片,他戴上用NDM86式狙擊步槍紅外瞄準鏡改裝成的單目夜視儀搜索,仍未找到目標。

  千米以下風速很大操傘困難,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操傘降低高度,只有穿透雲層找到油輪,才能有生還的希望。如果降落在海面上,這樣的鬼天氣,就是神仙來了也無能為力。

  高度接近一千米,梁偉軍在11點方向發現了一個時隱時現的紅點,舉起望遠鏡看去,一個龐然大物正頂風破浪而來。梁偉軍摸出指北針確定位置,打開電臺報告:"11點位置偏左兩度,發現目標,請求確認!"

  耳機中"呼呼"的電流聲持續了五秒,傳來報務員的聲音:"確認!"

  "明白!"梁偉軍打開加密對講機說:"隼兵小組全體主意,目標確認,跟我來!"

  一串如同巨大蝙蝠一樣的黑影,借著越來越大的風勢,向人工島般的油輪飄去。

  800米高空,隼兵小組拋掉備份傘等一切不必要的裝備,做好戰鬥準備。這時,開始落雨,時間很短就變成瓢潑大雨。梁偉軍擔心地抬頭看去,濕透的傘衣依然鼓脹,但下墜的速度逐漸加快。他剛松棒展開全部傘衣,朔風突至,鼓脹的傘衣猛地竄到側前方,像是鼓起的風帆拖著梁偉軍飛速逼近油輪。

  操縱棒被風吹得像是兩條狂舞的綠蛇。梁偉軍好一通忙亂才抓到手裡,狠刹兩棒減緩前進速度,回頭看去,他已與編隊脫節。翼傘沒有動力,不可能重新返回編隊,梁偉軍懊惱地打開對講機:"全速!二、四號右舷,三號跟我來,準備戰鬥!"

  二、

  油輪甲板上除了船尾部的船樓,再沒有高大建築,看似寬敞,其實各種管道、機泵、吊架、進、溢氣口密佈,危機四伏降落困難。

  接近300米低空,強風已經把隼兵小組送到距離油輪不足五百米的位置。梁偉軍一邊指揮隊員們大幅度飛"S"型減緩接近速度,一邊把望遠鏡對準燈火通明的駕駛艙。這艘油輪設備先進,風暴來臨操船的人也寥寥無幾,他很快找到身高體壯手提輕沖的韓壯。

  "情況與我們掌握的基本吻合,按預案行動!"梁偉軍拉棒操傘撲向油輪,肖路緊隨其後。周鵬飛與大瓢留空劃著大"S"型,交替觀察駕駛艙的情況,掩護他們降落。

  距離油輪橢圓形船頭不足五十米,梁偉軍猛刹棒轉向逆風,強風吹著他飛速後移。梁偉軍看著船頭從腳下一掠而過,完全刹了兩棒,猛拍胸前解脫扣飛掉傘衣,跳向甲板。

  一陣湧浪襲來,船頭猛地仰起迎上樑偉軍把他重重地摔倒在甲板。

  腿上傳來一陣讓人無法忍受的劇痛,梁偉軍呻吟著快速隱蔽到粗大的管道後面,據槍瞄準駕駛艙低聲說:"安全,降落時注意船頭起伏!"

  "明白!"

  耳機裡話音未落,肖路如雄鷹般俯衝而下,就在船頭升到頂點將落未落之際,他猛拍解脫扣飛傘跳下,借著衝力猛跑幾步,縮在管道後面,抄起掛在胸前的85式狙擊步槍瞄準駕駛艙,低聲喊好。

  周鵬飛和大瓢已經飛到船舯管道密佈的位置,船舯部的起伏要比船頭相對小一些,首先著陸的大瓢,恰好落在幾條交叉管道中的狹小空檔中,周鵬飛著陸也算順利,但不小心摔了一跤。

  全組順利著陸等於完成了一半任務,借著暴風雨嘈雜聲浪的掩護,解決幾個小毛賊根本不是問題,一絲笑意爬上樑偉軍的臉龐。

  "一號,快看駕駛艙上方!"耳機裡突然傳來肖路的驚呼,梁偉軍舉起望遠鏡看去大驚失色。大瓢飛掉的傘衣竟然鬼使神差地掛在船樓頂部欄杆上,被強風吹得獵獵作響,傘衣的一角不時從瞭望窗一角掠過。

  "媽的,添亂!三號掩護,四號搜索甲板,二號跟我來!"梁偉軍與周鵬飛交替掩護著,沿左舷向駕駛艙前進。肖路瞄準韓壯的腦袋,任憑風吹雨打紋絲不動。大瓢據槍抵肩,悄無聲息向甲板上唯一的建築物泵組操縱間搜索前進。

  王二虎躲在泵組操縱間,透過水密門上的圓形窗口,心驚肉跳地看著海面上泛著白沫的浪頭。這艘萬噸巨輪,在暴風雨面前就如水面上的一片落葉,隨時都有沉沒的可能。形影相弔既讓他倍感孤單又萬分驚恐。他開始為自己的所作所為後悔,如果要不貪圖蠅頭小利,怎麼會和韓壯走到一起,以至於越陷越深竟然殺人搶劫,最後為了活命鋌而走險走上劫持油輪的這條不歸路。

  他隱約聽見幾聲輕微的"咚咚"聲,開始以為是海裡有什麼東西被海浪推著打在了船體上。想想又覺得不對,嘩嘩的海浪聲中,多大的東西砸中船體才能聽到聲音,再說重物不可能漂在海面上。

  肯定是上來人了!王二虎被他這個想法嚇了一跳,手顫抖著幾次才拉開槍栓,戰戰兢兢地拉開一道門縫,"嘩嘩"的巨響立刻灌滿了耳孔。一個如同小山般的巨浪,重重地拍在甲板上,發出"轟"的一聲巨響,冰涼的海水"嘩"一下湧進操縱間。

  "我X!"王二虎用力摔上門,放下56式半自動步槍,蹲下擰被打濕的褲管。水密門突然被撞開,腥臭的海風吹得他連打幾個冷戰。王二虎罵罵咧咧地抬起頭,立刻僵住了。他眼前出現了一個黑洞洞的槍口,單手持槍的大漢簡直壯得不像話,鋼盔上的八一軍徽閃閃發亮。

  "媽呀!你是……"王二虎反映神速,撲嗵一聲跪下,聲淚俱下地哭訴:"救苦救難的觀音菩薩,你們可來了,我上了韓壯的當,他說出海撈一票,誰知道這個王八蛋……我上有八十歲老母……我們一共五個人,韓壯那個王八蛋帶著一個人在駕駛艙,輪機艙裡有一個,還有一個在食品保鮮庫。我說的全是實話,饒命啊!"

  "行了,行了,這點情況我早就知道!"大瓢把王二虎按在地上綁了雙手,仔細搜過身,堵上他的嘴才說:"就你這熊樣也敢劫油輪,等著回去挨槍子吧……"

  王二虎鼻涕眼淚橫流,嗚嗚哭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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