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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割傘繩,割傘繩!"戰士們大聲提醒,但那名戰士落地前看到了懸崖被嚇慌了,手忙腳亂地胡亂拉傘繩,他的滑行速度反而更快了。

  張愛國抽出傘刀追上去,抱住戰士揮刀割繩。

  一根、兩根、三根、四根……小戰士在距離崖邊不足一米的地方終於停了下來。張愛國在他頭上拍了一巴掌:"笨蛋,你是怎麼從新兵連出來的。"

  張愛國拉著傘繩拽傘衣小戰士也拽,全部傘繩都攥在兩人手裡,一陣狂風吹來傘衣猛地鼓起來拖著兩人向崖邊滑去。張愛國猛推了小戰士一把,失足落下懸崖。幸虧崖下的岩石縫裡長了一株大樹,漂浮的傘衣掛在樹枝上減緩了下墜速度,張愛國抓著傘繩重重地摔在地上,腹部一陣劇痛眼前立刻模糊起來。

  "他娘的!"張愛國驚叫一聲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穿著乾淨的病號服躺在病床上。王秀娟握著他的手趴在床邊睡著了。

  "王秀娟?"張愛國想把手抽回來,王秀娟醒了,尷尬地笑笑,整整頭髮說:"你醒了,我去叫醫生。"

  王秀娟剛站起來,身體一陣搖晃,一把抓住床尾欄杆才沒有摔倒。

  "你怎麼了?"張愛國掙扎著想起來,但腹部一陣劇痛疼的他全身發軟癱倒在床上大喊起來:"來人,來人啊!"

  值班護士跑進來連忙扶著王秀娟坐下,嗔怪說:"你怎麼還沒回去休息!"

  "沒事,我沒事,起的急了,有點暈……"

  張愛國又問:"王秀娟,你怎麼了?"

  "怎麼了,你身上流著她600毫升血!"護士嗔怪說:"要不是娟子,你早就沒命了!"

  張愛國全身一震,愣愣地看著一聲不吭的王秀娟。

  第九章

  一、

  南疆的槍聲斷斷續續地響了四五年,空降兵部隊厲兵秣馬準備了四五年。有的戰士從入伍就進入臨戰狀態,到退伍回家部隊還在準備。剛開始戰備的時候,部隊的氣氛很緊張,各連隊把豬殺了存款也花了,狠狠地享受了一把,義無反顧的等著上了戰場。可一等就是四五年,部隊有些疲了,家屬們的驚恐情緒也消失了,甚至說起了俏皮話,總部首長就是英明,早知道你們有小金庫,這下傻眼了吧!

  "鋼六連"副連長張愛國認同家屬們的看法,他認為部隊建設是一個長期的過程,要靠幾代人的努力,都像敗家子一樣吃幹花淨,早晚把解放軍搞成叫花子部隊。

  三年多的時間,張愛國按照他的計劃取得了兩個大豐收。第一是他與王秀娟的感情已經發展到談婚論嫁的地步。但只是談並沒有實際行動,他們都在事業發展的衝刺階段,暫時不會結婚。第二是他從排級幹部提升到連級幹部,雖然是副連級但通稱連級。

  張愛國發憤圖強其實還有兩個不能說的想法,他想當梁偉軍的上級,更想讓鄭燕知道他是一個多麼優秀的男人。他還在給鄭燕寫信,不過密度大為降低時間也不固定,一般情況下有了喜事才寫,報喜不報憂。比如我參加比武奪冠了,立三等功了等等,信一式兩份分別署名梁偉軍同志和鄭燕同志。鄭燕的回信仍舊乾巴巴的沒有一點感情色彩。張愛國把信拿給王秀娟看,以證明他和鄭燕已經是黃河與尼羅河,目的地不同永遠搭不上關係。但王秀娟從來不看,說我相信鄭燕的眼光,你不要總拿信來威脅我,還有一個排的預備隊供本姑娘選擇,你應該有點危機感。梁偉軍的回信就精彩多了,喜笑怒駡皆在其中,有諄諄教誨;有善意批評;有惡意譏諷;有言語威脅,還有對某個戰術問題的堅決駁斥。有時他們以一個星期四、五封信的密度展開辯論。但每次都是張愛國甘拜下風,回信說,學員梁偉軍同志,本排長(後來改成副連長)手頭工作一大攤,沒時間也沒精力與你論戰,留待你學成歸隊在我部任職時再一一討論云云。

  梁偉軍三年多時間取得兩個戰役的勝利。第一在完成學習任務的基礎上把中外軍事名著系統地學習了一遍。戰術指揮、合同戰術、機關作業等等課目都有了長足的進步。尤其在戰術、戰法方面,同系學員望其項背,沙盤推演、圖上演習只要是玩戰術,只有教員們才是他的對手。梁偉軍又多了一個外號"小戰術思想家",之所以冠以"小"字一是因為他還沒有形成自己的戰術思想,二是他的年齡小。第二個戰役是捅破了感情這層窗戶紙,稱呼已經改成單字,分別是"軍"和"燕",進一步發展一下就可以打結婚報告了。

  梁偉軍入校第一年就有了一個袖珍收音機,半個磚頭大小,放寒假時順老爺子的。很早之前,他就想買一個,無奈囊中羞澀,想與張愛國合買一個,但因為分配收聽時間產生爭執。張愛國提議週一三五收音機歸二班,二四六歸十一班,周日輪流聽一天。梁偉軍堅持,早晚歸十一班其餘時間給二班。部隊訓練緊張只有早晚才有時間聽聽收音機,張愛國自然不同意,認為梁偉軍利己思想嚴重,這件事兒就這麼撂下了。其實,梁偉軍只聽早晚兩次新聞連播,對其他節目根本沒有興趣。若干年後,社會已經進入視頻時代,他仍保持著早晚聽新聞的習慣。

  最近,梁偉軍聽到風聲,空降兵可能要上去。從此他多了個習慣,聽完新聞、看過報紙,就把學員梁偉軍的思維暫時轉換成國防部長的思維,在地圖上排兵佈陣過幹癮。一張五萬分之一的軍用地圖由新到舊,被翻的卷了邊,起了毛,磨出了洞,他腦子裡就有了一張精確的地圖。

  星期天早上,梁偉軍趴在桌子上聽新聞,聽到地名就叉開手指量一下距離擺上個火柴盒。時間不長,桌面上擺滿"高地"、"山頭"。楊明傑幫廚回來,取笑說:"小戰術思想家,又研究上了,這是哪兒?"

  "L山!"

  "這兒呢?"

  "Z山!"

  "我們部隊要上去了,大概是這個方向。" 楊明傑指指L山,歎了口氣:"還有三個月才能畢業,我趕不上了。"

  梁偉軍隨口說:"你可以申請參戰,戰後再來完成學業……"

  "還說呢,上次跟著你寫申請打電報的胡鬧一通,差點挨處分。"楊明傑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湊到梁偉軍耳邊說:"羅小寧他們部隊也要上去,這小子坐不住了,準備給院領導寫血書……"

  "他們部隊也要上去?等等!"梁偉軍跳起來,把近一個星期的軍報、軍區小報翻了一通,粗粗一算竟然有七八支駐地在北方的部隊向南方集結,又有七八支部隊返回駐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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