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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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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幹什麼去?"梁偉軍也站起來,鄭燕連連擺手示意他不要動,輕手輕腳地拐過房角。梁偉軍悄悄跟過去探頭觀望,見她像猴子一樣利索地跳上窗臺。 "不會是生氣了吧,我沒說什麼?"梁偉軍低聲嘟囔著回柴捆坐下閉目養神。 "哎呀,這麼快就睡著了。"鄭燕挨著梁偉軍坐下,側頭看看他抖動的眼皮輕笑著說:"送你個禮物……還不醒,再裝蒜,我走了。" 梁偉軍睜開一隻眼睛,立刻被吸引住了。他一把搶過禮物驚喜地問:"那來的,太好了,我早就想有一把!" "我爸的,送你了!"見梁偉軍非常喜歡她的禮物,鄭燕滿意地笑了。 鄭燕送給梁偉軍的是一把瑞士軍刀。這把刀原來的主人是一名美國大兵,死在朝鮮戰場上,當時還是團長的鄭軍長帶領他的部隊打掃戰場,這把刀就到了他的手上。瑞士軍刀堅固、鋒利、功能多,一直是鄭軍長的心愛之物。 梁偉軍把玩一陣,把刀還給鄭燕說:"你還是拿回去吧,這可是你爸的心愛之物。" "你收好千萬不要丟了,看見刀你就會想起我……"鄭燕說話的聲音越來越低,羞澀地把頭靠在梁偉軍肩上。 梁偉軍全身僵硬想擁抱鄭燕可又不敢,結結巴巴地說:"不會,不會!這把刀我會永遠留著,等我、等我、等我長大了我就……" "噓,不要說出來,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鄭燕閉上眼睛說:"就讓我這樣靠著你,這種感覺真幸福。" 鄭燕安靜地靠在梁偉軍肩上,長長的睫毛微微抖動,小巧的鼻翼輕輕地扇動著,好像在期待著什麼。梁偉軍嘴唇發幹,忍不住低下頭去,輕輕在她臉上吻了一下。 "你幹什麼,再這樣我回去了。"鄭燕雙手捂著臉低聲說:"就要分別了,讓我們安靜的待一會,好嗎?" "好!" 梁偉軍正襟危坐,鄭燕把他的胳膊抱在懷裡頭靠在他肩上,幸福地閉上眼睛。 月亮慢慢西沉,天邊露出一絲魚肚白。梁偉軍半個肩膀已經麻木了,但他仍堅持著一動不動,側頭凝視著沉睡的鄭燕。 幾隻小鳥落在枝頭唧唧喳喳叫著,用尖嘴梳理著羽毛。鄭燕被吵醒了,揉揉眼說:"我怎麼睡著了,把你累壞了吧?" "不累!"梁偉軍聳聳肩膀說:"你再睡一會也沒問題。" "我已經睡醒了。"鄭燕給梁偉軍揉揉肩膀,有些羞澀地看了他一眼,順手把他的風紀扣扣好。鄭燕經常看見媽媽給爸爸扣風紀扣,這是她第一次做手法有些笨拙,梁偉軍雖被勒的昂起頭,但滿臉幸福的表情。 突然,一陣嘹亮的號音傳來。兩人這才注意到天色透亮,一下子跳起來:"哎呀,起床了!" 鄭燕搬著梁偉軍的肩膀親了他一口,扭頭就跑:"早日當上團長來接我!給我寫信!" "一定!"梁偉軍滿臉幸福的表情。 第二章 一、 黎明,一輛大客車開進軍部大院。鄭燕穿著肥大的男式軍裝,甚至沒有來得及再和媽媽擁抱一下,就被匆匆忙忙送上車。車內、車外哭聲一片,不約而同地喊著再見。 在梁偉軍入伍後一個星期,方衛東、鄭燕、王秀娟也入伍了。這批兵均不到服役年齡,人們給了他們一個專用稱呼"小兵"。這個略帶寵愛的稱呼整整伴隨了他們一生,若干年後當人們評價議論他們的時候,用的最多的還是這兩個字"小兵"。 這是一代特殊的人群,這代人也經歷不少,3年自然災害依稀記得;文化大革命有印象;小學時期沒真正讀書學習;中學時期勞動替代文化課;部分人經歷上山下鄉;經歷回爐讀大學;經歷社會大轉型…… 正是那個特殊的年代,特殊的環境才有這群特殊的兵。 客車開進火車站直接開上月臺,停在一列悶罐火車旁。一隊隊還沒戴上領章帽徽的新兵正在登車。魏峰說:"孩子們,不,同志們,該下車了!" 孩子們明白馬上就要與最後一位熟識叔叔分別,進入另外一個陌生的環境開始真正的部隊生活。有人忍不住開始哭,在這個時刻,哭聲是會傳染的,車廂中很快充滿抽泣聲。 魏峰的眼圈也紅了,但聲音異常的嚴厲:"孩……同志們,你們都是部隊的子弟從小在軍營生活,應該知道真正的軍人是什麼樣子,堅強起來!我不想看到你們哭著走入部隊,因為咱們軍只出硬漢,不出孬種!聽我口令,起立!下車!" 孩子們分男女在車下擠成兩堆,男孩子冷冷打量著面前一男一女兩位軍官,女孩子像一群受驚的小兔子,眼神驚恐。 "男左女右,面向我成橫隊,集合!"男軍官體型削瘦但聲音洪亮,讓人懷疑他身上是不是藏了個擴音器。 當兵是讓男孩子興奮的事情,他們頭腦還算清醒,按照命令列隊。女孩子們還滿腹離家的悲傷,不知所以的一通亂跑,好長時間才擠成怎麼看怎麼像一團的"橫隊"。 孩子們在軍官威嚴的眼神下逐漸安靜下來,男軍官翻開花名冊說:"同志們,下面開始點名,知道怎麼回答嗎?" "知道!"男孩子扯著嗓子大喊。 男軍官不滿地瞪了一眼還在抽泣的女孩子們。 哭歸哭,部隊大院長大的孩子都懂部隊的規矩,點到名答到接受命令答是。幾分鐘的時間就結束點名,列隊站在各自車廂前。剛剛離家,又要與夥伴分別,孩子們揮著手說再見。那場面充滿了生離死別,女孩子們的眼淚忍不住又掉下來。 一直沒有說話的女軍官笑了,溫和地對女孩子們說:"同志們,解放軍戰士可是掉皮掉肉不掉淚!咱們是沒掉皮沒掉肉也掉淚。不要哭了,看看你們的夥伴多堅強。上車吧!" 車廂裡亮著一盞昏暗的電燈,地板上鋪的稻草有一股刺鼻的味道。愛乾淨的女孩子們擠成一團,誰也不往車廂裡走。女軍官爬上車催促說:"向裡走,一個挨一個坐好,馬上發車了。" 女孩子們看著發黑的稻草,擁擠著不動。 "如果你們能堅持十四個小時,我不反對你們站在門口。"女軍官挨著車門鋪好大衣坐下,把被子蓋在腿上,然後拍拍身邊的稻草問:"兩人一組,一床被子鋪一床蓋,誰挨著我?" "我!"鄭燕舉起手,王秀娟趕緊舉手說:"我挨著鄭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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