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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三


  其實新疆的起義!司題,在扶(風)眉(縣)戰役之後,就已經在暗中開始醞釀了。自那個時期起,陶峙嶽和他那位擔任新疆警備司令部參謀長的堂弟陶晉初,以及軍政長官公署秘書長兼新疆省政府秘書長劉孟純、新疆省政府委員兼迪化市市長屈武、國民黨外交部駐新疆特派員劉澤榮、聯勤總部駐新疆供應局局長郝家駿、警備總司令部政治處長梁容博等人,經常在一起分析局勢,秘密策劃起義,並在各界朋友之中開始了初步的工作。

  新疆警備總司令部所轄的部隊,共約10萬人。李宗仁代理總統之後,為了增加自己的資本,於1949年2月間,即異想天開,打電報給陶峙嶽,叫他除留1個旅在新疆擔任防務之外,把其餘的部隊全部調進關內,參加作戰。同時,馬步芳也多次打電報給馬呈祥,要把騎5軍調回青海。宋希濂也趁機要把軍長訓練班的全部人員及其武器裝備調進關內。總之。都想把新疆的武力抽出去,調到各自的勢力範圍之內,好保住個人的一方山水。

  然而,新疆這些部隊,派系複雜,究竟聽不聽命令,就連陶峙嶽也心中無數。陶峙嶽就以整編部隊的名義,召集師旅長會議,吵吵嚷嚷大半天,除了馬呈祥、葉成、羅恕人幾個喊著要率所屬部隊進關內作戰而外,其他將領都堅決反對部隊出疆,並且提出了一大堆不出境的理由。結果意見分歧,爭執不下。陶峙嶽一貫對蔣介石反動統治心懷不滿,對胡宗南、馬步芳之流更是反感,則以交通不便、運輸困難等理由,藉故拖延。蔣介石、李宗仁等對他漸生疑心,多次發電召見他,陶峙嶽卻以種種理由,既不去南京,也不去廣州。

  陶峙岳坐鎮新疆,是在爭取時間,穩住新疆局勢,靜待時局情勢的發展,再解決新疆的命運問題。

  他心裡明白,要和平解決新疆問題,必須審時度勢,把握時機,切忌盲目急躁,簡單草率。否則,將會事與願違,功虧一簣。

  騎5軍軍長馬呈祥,是馬步芳的外甥,系青海馬家軍的地方封建勢力。此人是個孝子。他的父母和妻子兒女都留在青海老家,因而一直企圖率部打回去,當然是個主戰派。

  第78師師長葉成則是胡宗南的嫡系,兵力最多。但此人十分懼內,沒有什麼主見,大小的事情都由老婆作主,而老婆又是一個見錢眼開的愛財鬼。

  至於第179旅旅長羅恕人,更是出了名的反共頑固分子,也是胡宗南的心腹。他又是黃埔軍校的學生,曾受過蔣介石的接見和嘉獎,對蔣介石自然是忠心耿耿。

  馬呈祥、葉成、羅恕人三個之間,要數羅恕人和馬呈祥私交甚好,來往也最密,葉成則俯仰於其間。他們從骨子眼裡就是反對共產黨的。而在駐新疆的部隊中,差不多有半數人馬操在這幾個人之手,他們的動向如何,對新疆的局勢影響很大。

  新疆起義的三隻攔路虎,就是馬呈祥、葉成和羅恕人。

  整編第42師師長趙錫光,情形又大不相同了。趙錫光兼任新疆警備副總司令,駐軍南疆喀什。早在8月中旬,陶峙岳就偕同郝家駿、梁容博二人,以檢查部隊後勤工作為名,將趙錫光請到焉耆來,和他共同密商起義部署事宜。趙錫光深表贊同,因此南疆地區的起義準備工作就由他牽頭,不會再出什麼岔子了。

  到了蘭州戰事緊迫之際,以馬呈祥為中心,以羅恕人為主謀,突然找到陶峙嶽,叫囂著要率部入甘參戰。

  羅恕人二闖進客廳就大喊大叫道:「國難當頭,生死存亡的時刻已經到了,而我們這些党國棟樑,卻眼看著西北大片山河已落入共軍之手,新疆危局迫在眉睫,坐在迪化城裡隔岸觀火,不覺得羞愧麼?」

  葉成臉紅脖子粗地叫道:「早在2月間李代總統就電令駐疆部隊東進與共軍作戰,時至今日為何仍無一兵一卒開出新疆,居心何在?」

  陶峙嶽心裡很火,但他畢竟是一位老成持重遇事不慌的老軍人,便平靜地解釋道;

  「各位將領,有話先坐下慢慢說嘛。李代總統的命令當然是要執行的。問題是,從新疆到內地,縱橫數千里,戈壁茫茫,冰雪皚皚,大軍開拔,談何容易?」

  馬呈祥啪地拍了一下桌子,吼道:「我身為軍長,統率千軍萬馬,卻把一家老少丟在青海老家,至今生死不明,既不能盡忠,又不能盡孝,還算什麼七尺男兒?今後又有何顏面回青海去見父老們?啊!你們怕死,要投降共產黨,我就是殺頭掉腦殼,打遊擊也要打回青海去!」

  葉成和羅恕人在一旁伸出拇指叫好幫腔,吵得房子嗡嗡亂響。

  「誰想投降共產黨,先殺了我羅恕人,讓我濺他一身血!」

  『我葉成的刀槍也不是吃素擺樣子的!」

  「奶奶的!想和平,除非從我們這幾萬人馬的頭上踩著走過去……」

  陶峙嶽冷笑一聲,說:「各位不愧為黨國棟樑,既然執意要東進作戰,我陶某悉聽尊便。人各有志嘛!問題是,我的兩個口袋空空如也,撥不出一個子兒的軍費。至於廣州政府,已經好幾個月沒給我們發餉了。據最新得到的消息,騎3軍5萬元的軍鈉,被馬步芳從蘭州截走,已帶著逃到香港去了。」

  馬呈祥一聽這話,臉立時氣成了豬肝色,拳頭擂著桌子,惡狠狠地罵道:「奶奶的,馬步芳不是人,他不講信義!前幾天他還發密電要我率部打回青海去,可他幹出了這種私吞軍餉的黑心爛肺事!有難不顧,情誼何在!」

  陶峙嶽只好耐著性子,與他們長談,從新疆本身的特點談起,聯繫全國局勢,剖析利害,希望他們識時務,順應潮流,千萬不可一時的衝動,頭腦發熱,幹出損害數萬官兵的蠢事來。這種談話,一直持續到新疆起義的前夕。

  一天,陶峙岳親自來到馬呈祥的客廳裡,正好他們三個又湊在一處,密謀策劃是否先將陶晉初、屈武、劉孟純、劉澤榮、郝家駿、梁客博等人抓起來,然後孤立陶峙嶽的陰險計謀。陶峙嶽突然到來,三個人十分驚慌,當得知他是一個人時,才平靜下來。

  起初,談話僵持了好幾次。後來,陶峙嶽又把這幾個人漸漸說得沉住了性子。

  陶峙嶽平心靜氣地說:「各人有個人的看法,不應干涉他人自由。但任何人作任何重大決定的時候,都必須洞察利害,深明是非,不能感情用事。如不贊同起義,也就是不需要和平,那麼和平的反面,就是戰爭。談到戰爭,必須在作戰上能操勝券,後勤上有把握,才能應戰。我們新疆的部隊為數10萬,但只能應用到點上,彼此不能支援。何況從軍事上看,蘭州、西寧、銀川相繼失守,彭德懷驅10萬精兵挺進酒泉,我們外援斷絕,退路不通,民族軍已集結瑪納斯一線,在這種情勢之下,能不能作戰呢呢?」

  馬呈祥、葉成、羅恕人三個。你瞅我一眼,我瞧你一下,都不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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