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軍事·軍旅 > 鏖兵西北 | 上頁 下頁 |
四七 |
|
軍長羅元發、政委張賢約,和幾個指揮人員一起,正在軍指揮所裡,圍著幾張地圖,研究試攻的具體方案。 突然,值班參謀跑來報告道:「彭總來了!」 羅元發和張賢約,還有副政委饒正錫、參謀長陳海涵等人,一陣風似地趕到村口迎接。 但是,邵家泉村口,卻不見彭德懷的蹤影。 羅元發一打聽,才知道彭德懷沒有進邵家泉村,徑直登上對面的山頭了。 打聽清楚後,羅元發有點著急起來。他一邊朝彭德懷去的山頭方向急走,一邊扭頭對參謀長陳海涵說:「你立即通知前面的部隊,要特別注意警戒,防止敵人耍什麼花招!」 停了一下,他又吩咐道:「同時,通知團以上主要領導幹部,迅速趕上山來看地形!」 羅元發和張賢約幾個人跑步登上山頭,才見到了彭德懷。 彭德懷一見羅元發和張賢約等人的面,就單刀直入地詢問部隊的準備情況。 大家就佇立在山頭,談了好長一陣子。 彭德懷聽罷,站在一個高坎上,又舉起望遠鏡,向皋蘭山敵陣地仔細觀察。 這時,第6軍各師的指揮員也陸續趕來,站在彭德懷的兩側和身後,一起察看地形。 羅元發舉著望遠鏡看了一陣,說:「敵人把幾十裡山坡挖遍了,到處是窟窿眼睛,沒一處是好的。」 張賢約也說:「蘭州南山陣地夠堅固的了,敵人還這樣日夜在挖……」 彭德懷放下望遠鏡,望著大家說:「看來,馬步芳父子在蘭州,是鐵了心要丟出血本的!」 停了一下,他又用一種少有的堅定聲調說:「敵人加緊挖墳墓,知道他們的末日到了!」 彭德懷站在月牙形的人群當中,詳詳細細地把敵軍陣地上的地形、碉堡、峭壁、壕溝、鐵絲網等情況告訴大家。 陽光照在他的臉上,汗水閃爍著晶亮的光。寬闊的額頭,粗黑的眉毛,有神的目光,高聳的鼻子,黃河岸壁上的岩石一般重疊在一起的很厚的嘴唇,還有佈滿鋼針一般堅硬胡茬的下巴,以及輪廓顯得格外厚實的耳朵,整個這些線條,構成了他那張士兵與將軍都感到熟悉而威嚴的臉。 他臉上的表情總是單一的:冷靜、沉著、威嚴。 人們平時很少見到他笑。他也很少笑。生氣的時候,還聽到他罵人,訓人。但人們見了他,並不感到生畏,相反,從他那裡得到的是智慧,是力量!是長官對下級的愛戴! 他的肩頭,壓著關係到千百萬人的鮮血與生命的巨副重擔,他的內心裡絕對不比任何人輕鬆多少,但他的外表卻是從容的,自信的。 大夥兒和他一起,站在這座距離敵人前沿陣地很近的山頭上,面對著皋蘭山敵軍陣地,聆聽他面授機宜。 第6軍將要進攻的營盤嶺,位於皋蘭山的正中央,與敵人設在西邊的沈家嶺和東邊的馬架山陣地,互相銜接,互為依託,並以抗日戰爭時期修築的國防工事為骨幹,構成對解放軍的整個防禦體系。 巍峨的皋蘭山,以營盤嶺為最高,能否拿下它,是第5軍能否勝利完成這次戰鬥任務的關鍵。 彭德懷指著營盤嶺下面的一個名叫下莊的小村子,對一直站在旁邊的羅元發說:「根據這個地形和敵人設防的重點,你們很好地組織偵察,確實弄清敵人的火力,再好好研究一下,如何從正面突破。」 聽了彭德懷的這番話,羅元發想:「在戰術上,彭總歷來要求我們儘量從敵人的側翼實施迂回,分割和包圍,可是,這次為什麼要我們從正面突破呢?」 懷著一種矛盾的心情,他又把敵人的陣地仔細觀察了一遍。 原來營盤嶺頂上,有一組用鋼筋水泥築成的環形集團工事,那是營盤嶺的主陣地。以此為依託,敵人將山崖削成3道峭壁,每層約10米高,設了3道防線。最下一層更高,約15米的樣子,它的下面就是下莊。主陣地的東西兩側,都是懸崖絕壁,難以攀登,而且敵人可能料到解放軍善於使用迂回戰術,特別加強了兩面的火力配備。 這種陣地,如果從側翼主攻,必然上當。而從正面主攻,卻是比較妥當的。 羅元發在重新研究了地形之後,想了想,對彭德懷說:「彭老總,我有個想法。是不是主攻部隊在強大的炮火支援下,從下莊正面發起攻擊,以少數兵力從側翼助攻,吸引敵人火力,待正面得手後,再從兩翼投入兵力?」 彭德懷點了點頭,說:「這樣才好。」 看完地形,來到山背後,彭德懷選准了一塊草地,對大家擺了一下手,說:「這個地方挺好,我們坐下來,再仔細談談吧!」 人們圍著彭德懷,坐在草地上。 彭德懷攤開軍事地圖,一面看圖,一面讓大家各抒己見,有計獻計,有策獻策。 於是,你一言,我一語,無拘無束地談起來。談來談去,基本看法都認為從下莊發起正面攻擊是上上之策。 在交談中,個別同志流露出一種輕敵情緒,大大咧咧,滿不在乎地說:「當前全國的形勢是秋風掃落葉,馬步芳父子不會死守蘭州,聽說他們正把蘭州的軍用物資和工廠機器日夜往西寧老窩搶運,說不定仗一打起來,敵人夾著尾巴就溜掉啦!」 還有一個團長拍著胸膛說:「沒問題,把主攻的任務交給我們團,給我兩個鐘頭,保證完成任務!」 彭德懷一聽,當即嚴肅地批評說:「這是你的一廂情願,馬家父子會簡單到如此地步嗎?」 他見大家不再講話,便緩和一下口氣,語重心長地說:「馬繼援是你們第6軍的老對手,難道西府戰役的教訓還不夠深刻嗎?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我希望大家記住這句話。」 一句話,如石擊水,攪動了大家的心海。回想起1948年在隴東戰役和西府戰役中,與馬軍激戰數百里,由於指戰員普遍存在著的輕敵情緒,部隊遭受了嚴重損失,解放軍的許多重傷員慘遭敵人殺害……如今,只要一提起馬繼援,第6軍指戰員無不切齒痛恨。 彭德懷停了一下,又說:「馬步芳,馬繼援,這父子倆都是反動透頂的傢伙,他們是不到黃河心不死的。像個大賭棍一樣,他們很善於搞孤注一擲。直到今天,馬步芳父子還自恃『固若金湯』的防線,憑險可守的地形,把最後一點賭注全壓在蘭州。以為我們是長途跋涉,後方運輸線長,補給困難;而他們則是以逸待勞。」 他停了停,稍稍加重語氣說:「馬軍妄想吸引我軍主力于蘭州城下,消耗我軍有生力量,等待胡宗南反撲關中。然而,這個賭棍有他妄想的一面,也有他虛弱的一面。他那點本錢畢竟是有限的,我們一定要他在這裡輸得精光。」 這時,有個同志擔心地說:「蘭州北有黃河天險,東南西三面有高山陣地,敵人如果真要死守,我們攻打起來恐怕也是老虎抓刺蝟,不好下手……」 彭德懷胸有成竹地說:「馬步芳要死守蘭州,這太好啦!我們不怕他守,而是怕他跑掉。如果他真的不跑,就到了我們把他徹底消滅在蘭州的時候了。」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