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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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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州南山陣地以南的解放軍陣地上,也是夜以繼日地做著攻山的準備工作。解放軍指戰員都明白,蘭州戰役將是一場傷亡慘重的攻堅戰,馬軍北依黃河天險,南據東崗坡、皋蘭山、沈家嶺、狗娃山一線的高山峻嶺,又有堅固的工事居高臨下,再加上馬軍彈藥充足,以逸待勞,要從山下攻上去,拿下這一線數十裡長的山地工事,掃清蘭州市南面外圍的障礙,為攻入蘭州古城搗毀馬步芳父子的巢穴打通道路,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說真的,能不能攻下馬軍的南山陣地,指戰員心裡的確沒有十分把握。 彭德懷用望遠鏡觀察了馬軍的南山陣地後,臉上本來就嚴肅的神情更加冷峻了。他對一舉攻下馬軍南山陣地能否成功,從來沒跟任何人提起過。他本來就是一個寡言少語的人,對這件事情就更不會吐露真情了。 大戰在即,蘭州並不平靜,皋蘭山上山下,仿佛一鍋燒得滾沸的開水。 §22 敵我雙方都做好了準備。決戰如張弓之箭。 1949年8月20日,蘭州戰役宣告開始。中國人民解放軍許光達第2兵團,楊得志第19兵團,從東、西、南三面包圍了蘭州。 在這關鍵時刻,敵人的營壘裡,相互之間的明爭暗鬥更加尖銳、複雜、激烈了。 當解放軍越過六盤山,大舉向西挺進,馬步芳、馬鴻逵的部隊全線向蘭州、寧夏撤退的時候,馬步芳幻想實行他們的所謂配合友軍,前後夾擊,殲滅解放軍於蘭州城下的方案。馬步芳曾經幾次發電請求蔣介石令胡宗南由秦嶺出兵,馬鴻逵、馬鴻賓由寧夏南下,分進合擊,對進攻蘭州的解放軍實行包抄圍殲,畢其功於蘭州之役。 但是,以西北軍政長官公署副長官劉任為首的「中央派」,鑒於胡宗南、馬步芳和二馬內部的矛盾越演越烈,因此又別具心腸。「中央派」密議斷定:甯馬對青馬出任西北長官公署長官一直心懷不滿。甯馬雖然也弄到個甘肅省主席的職位,但受青馬束縛,不能為所欲為,認為蘭州是青馬勢力範圍,所以對蘭州的得失,並不關心,認為只要保得住寧夏老巢就夠了。二馬傾軋至此已表面化,不可能臨難相顧;胡宗南龜縮漢中,自顧不暇,乘解放軍西去,正好扼守秦嶺,苟安整補,企圖坐收漁人之利。況且胡宗南自扶眉戰役失敗後,對青馬有『觀死不救」的切齒之恨,按兵不動,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而隴南兵團虛有「中央軍」之表,其實毫無戰鬥力。馬繼援的隴東兵團,戰鬥力雖較強,畢竟眾寡懸殊,難以應付……。經過一番密謀商議,「中央派」得出的結論是:蘭州戰役,青馬孤立無援,凶多吉少,蘭州失守已成定局。 「中央派」雖然明于知己,卻昧於知彼。他們對解放軍爾後的行動估計,直到這時還是堅持靜寧會議上的觀點,作出了自認為是正確的判斷。他們估計解放軍打下蘭州後,必將轉鋒南下,消滅胡宗南的殘兵敗將,最後進軍四川,決不會深入草枯水冷的河西走廊,更不會急於向戈壁千里的新疆挺進……因而,他們得出的結論是:仗,打到蘭州就會告一段落。於是,「中央派」就幻想在河西走廊養精蓄銳,等待第三次世界大戰爆發,反守為攻。 「中央派」根據自己一廂情願的主觀判斷和幻想,對將要準備作為根據地的河西地區,又不能不深思熟慮了。他們明自馬步芳之兄馬步青曾割據河西多年,在當地回族中潛在勢力相當大,且鄰近青海,素為青馬所垂涎,而駐新疆的騎5軍馬呈祥部又為其嫡系,一旦青、新二馬連接,不僅河西,即便新疆也將受其威脅。而且,如果「中央派」與蔣介石的空運斷絕,「中央派」在青馬已認為再無利用的時候,則有被吞噬、拋棄的可能,所以決不能讓馬繼援竄據河西。於是,「中央派」承襲了蔣介石借刀殺人,排除異己,消滅雜牌,保存自己的一貫做法,以隴東兵團獨立擔當蘭州保衛戰,隴南兵團為總預備隊。這個計劃,他們認為戰勝了,還可望合作;戰敗了,消滅的是馬家軍,「中央系統」的隴南兵團仍可保存無損。這就是「中央派」對蘭州戰役的看法以及他們將要採取的對策。 雖然在暗中密謀排斥馬家軍這一點上,以劉任為首的「中央派」是一致的,但在蓄意保存隴南兵團的目的這一方面「中央派」內部,又有主和派與主戰派兩個集團各自不同的圖謀。 陶峙嶽由西北軍政長官公署副長官調任新疆警備總司令(兼任河西警備司令)之後,將部分親信留下來,如曾震五、彭銘鼎等在甘肅方面繼續工作。這一陶系主和派,雖說早有脫離蔣介石集團另創局面的打算,但是因本身沒有力量,而且距解放區太遠,不易配合,所以未敢貿然行事。 最先提出和平主張,並發動聯絡以和平方式解決西北問題的,是新疆警備總司令部參謀長陶晉初。 在甘肅方面,彭銘鼎是主和派的骨幹分子。他在私下裡四處活動,八方聯絡,暗暗地進行著一些和平的遊說。 有一次,彭銘鼎找到國民黨駱駝兵團團長賀新民,兩人坐在一處,交談了半晌。當談到今後的打算與出路時,彭銘鼎壓低聲音,心神不安地說:「常言道,自古英雄識時務。現在,國民黨大勢已去,共產黨得天下已成定局,蔣介石寄希望于馬步芳和馬鴻逵挽救殘局,不過是一種企圖而已。」 他長歎一聲,沉思良久,說:「我們還得早作打算啊!」 賀新民想了想,問:「你看,我們都作些什麼打算才好呢?」 彭銘鼎望著賀新民的臉,瞅了半晌,終於下了決心,低聲說:「我們要保有河西,必須要有隴南兵團這一『中央系統』的可靠力量,我們與馬家軍之間矛盾很深,如果到了緊急關頭,馬家軍是靠不住的。再者,在萬不得已時,應做跟共產黨打交道的準備,但是如果沒有足夠的實力作資本,只能訂城下之盟,決無討價還價之餘地。」 他說到這裡,停了一下,一字一頓地說:「對我們來說,積蓄與共產黨討價還價的政治資本,實是非常重要的一步棋。」 賀新民聽得出來,他話中所謂的「棋」,弦外之音,針對的就是「中央派」內部的主戰派。 主戰派的中堅人物,就是桂系的劉任。他們這一夥,是根本不贊同起義的。 正是由於主和派和主戰派之間的看法不一,見解不同,各自的打算也就相差甚遠,因而主和派也就有意避開主戰派,暗中加緊了密謀活動。 劉任的主戰派,雖然自始至終沒有參與和平解放的策劃,但是當時對共同設計擺脫青馬的勢力,據守河西走廊的行動,儘管暗中有和與戰之分歧,究竟還是沒有形成公開的分裂,表面上仍然是同謀勾手合作的。 主戰派與主和派,是在共同追逐的目標下,開始計議如何保存屬「中央系統」的隴南兵團的有關鬥爭策略問題的。 要掌握隴南兵團這份破殘的家底,也不是容易的事,內情非常複雜。 第119軍軍長王洽性原已配屬國民黨第5兵團指揮,扶眉戰役後,王治岐別有用心,龜緒武都,坐觀成敗去了。雖經三令五申,他卻按兵不動。 第120軍軍長周嘉彬是張治中的女婿,易於爭取,可是此刻他的部隊正逗留隴西途中,搖擺不定,曾有要把該部拖到漢中去依靠胡宗南的傳聞。 劉任得到這個消息後,立即派西北軍政長官公署政工處長上官業佑前去勸說,勒令周嘉彬率部開赴蘭州待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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