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軍事·軍旅 > 鏖兵西北 | 上頁 下頁 |
二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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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就對馬步芳心懷不滿的馬鴻逵,心裡反復打著自己的算盤:馬步芳在蔣介石那裡不惜金銀財寶,把老頭子連同他的上下左右全部買了個通,這才把西北軍事長官的寶座搶到手…… 每當想到這些,馬鴻逵只覺得渾身的血往頭上直湧,氣得鼻孔裡直哼哼。他禁不住咬牙切齒地罵道:「馬步芳這個屠夫,翻臉不認人啦,哼!你小子坐到軍事長官的位子上才有幾天,就給我馬鴻逵玩開手腕啦!你把我的軍隊全都擺在正面陣地上,去擋解放軍的槍子炮彈,而把你的軍隊全都擺在遠離正面戰線的側翼,坐山觀虎鬥,有利時你伸手來分贓,無利時你溜之大吉,逃之夭夭……哼!你小子安的啥心,這騙不了我馬鴻逵!我跟你打了幾十年交道啦,你的肚子裡有多少彎彎拐拐,我馬鴻逵比誰都清楚!這一回,平涼戰役,咱騎驢看戲本——走著瞧!」 馬鴻逵雖沒跟解放軍打過什麼像樣的仗,並不知解放軍的威力究竟有多大,但解放軍在短短三年內,特別是三大戰役殲滅了蔣介石的精銳主力,解放了大半個中國,這對馬鴻逵的威懾力猶如巨雷轟頂,渾身的骨架早都酥散了。他對彭德懷的軍事指揮才能更是了如指掌,胡宗南幾十萬大軍進攻陝甘寧解放區,彭德懷僅靠兩萬多人馬,在短暫的一年之內,就將胡宗南徹底搞垮了,如今他早已成了彭德懷的手下敗將,落荒而逃,躲在隴南、陝南一帶深山密林中輕易不敢露頭。眼下彭德懷指揮著幾十萬解放大軍,浩浩蕩蕩挺進大西北,莫說是他馬鴻逵的10萬人馬,即使是馬步芳的10多萬人馬和胡宗南的10多萬人馬全都雲集平涼,協力與解放軍決戰,恐怕也難逃彭德懷的手心…… 馬鴻逵心裡還有一層,那就是國民黨早就大勢已去,蔣介石政權早已風雨飄搖,他得千方百計保存實力,如果到了山窮水盡時,萬不得已與解放軍打交道,手裡也多了幾張牌,握著一些資本;事情也許好辦得多。他立即給甯馬臨時總指揮盧忠良發了一份秘密電令: 保存實力,退守寧夏。 於是,敵人的平涼決戰計劃未及實施就嬰死母胎了。 馬步芳像一頭被激怒了的獅子,齜著牙,瞪著眼,手拍得桌子啪啪響,怒不可遏地罵道:「馬少雲背信棄義,嚴重破壞了平涼決戰計劃!大敵當前,這仗如何打?」 馬繼援焦躁不安地說:「打!沒有寧夏部隊,我照樣教訓彭德懷!」 馬步芳瞪了兒子一眼,斥責道:「打?怎麼個打法?僅憑嘴勁,你打得勝嗎?」 馬繼援眼睛瞪得像銅鈴,腮幫子氣得一鼓一鼓的,憋了半天,還是憋不住話,不服地說:「彭德懷沒什麼了不起!共軍從戰場上揀去的那些破槍破抱沒什麼戰鬥力,不堪一擊!」 彭銘鼎兩根瘦長的指頭在鬢邊援了幾下,平心靜氣地說:「咸陽之戰,扶眉之戰,前車之鑒……」 不等話說完,馬繼援那兩道利刃似的目光涮地一下直射向彭銘鼎那張乾瘦的臉上:「我與共匪拚殺十多年,槍林彈雨,屍山血河,眼都沒眨過!怎麼,仗還沒怎麼打,一個彭德懷,就能把膽嚇破了?」 馬步芳歎了一聲,沒說什麼。 彭銘鼎倒也能沉住氣,冷靜地說:「盧忠良第128軍已擅自撤回寧夏,我軍完全暴露於共軍正面之強大壓力下,隨時都有被彭德懷三路大軍包抄之危險……」 馬步芳搶在兒子前面,問:「你有何見解?」 彭銘鼎直率地說:「我軍應有步驟地實行後撤,尋找有利地形與戰機,與共軍決戰。」 馬繼援氣哼哼地說:「不發一槍一炮,就逃跑?我還沒打過這種丟臉的逃跑仗,哼!」 馬步芳在房間裡來回走了一陣,陰沉著臉,最後以命令的口吻說:「第82軍騎兵第14旅,第129軍騎兵第8旅,集結于固關、關山嶺、馬廟鎮一線,阻止共匪西進!」 馬繼援接受了命令,當天離開蘭州,乘車回到靜寧公館裡,連夜召見馬成賢。 月光下,後花園一片幽靜。花草散發出陣陣清馨。石桌上擺著幾碟菜,一壺酒。 馬繼援心裡很亂,卻裝出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和馬成賢沿花間小徑走過來,對坐在石桌前的石凳上。 風吹草動,花園裡影影綽綽,月光支離破碎。渠水邊有蛤蟆在起勁地鼓噪著。 馬繼授親自斟滿兩盅酒,右手端起一盅,左手將另一盅遞給馬成賢,顯得十分親切地說。 「今夜一杯水酒,送你出征上陣,祝你馬到成功,給彭德懷一點顏色,教訓他一下!」 馬成賢受寵若驚,慌忙站起來,弓腰雙手接過酒,舉起盅,準備碰杯。 馬繼援坐著,手一伸,「當」地一聲碰過杯,一邊用嘴唇沾了沾酒,一邊說:「坐下!痛飲!喝酒也得拿出點將軍風度嘛!」 馬成賢脖子一仰,一飲而盡,感激地說:「願為馬司令肝腦塗地,粉身碎骨,效犬馬之勞!」 這時,一個勤務兵用雕漆木盤端上來兩根黃燦燦的金條。 馬繼援再次滿上兩盅酒,從盤子裡抓過金條,「啪」地一聲擺在馬成賢面前的石桌上,笑道:「一點小意思,你留在身邊買慶功酒吧!」 馬成賢又慌忙站起來,受寵若驚地說:「仗還沒打,就領賞金,這……」 馬繼援擺擺手,讓他坐下,身子朝前一傾,伸出右手,在馬成賢肩頭拍著說:「我把鐵騎第14旅交給你,放心啊!」 馬成賢激動得說不出話來,一個領兵打仗的將軍,眼眶都濕了。 馬繼援又舉起酒盅,笑一下,熱情地招呼著:「來!馬旅長,今夜賞月,休提戰事,花中痛飲,一醉方休!」 兩個酒盅又「乓」地一聲碰在一處,盅裡盛滿的水酒蕩著波漣,在透過煙雲的月色中變得血一般紅,淚一般濁…… 隱隱的遠山幽谷裡,傳來幾聲貓頭鷹的淒切號叫。 解放大軍長驅直入隴東,跟蹤迫擊馬軍。 7月27日,甯馬已向平涼以西撤退,青馬主力也撤至靜寧地區。 敵人的撤退,使解放軍一時摸不著頭腦,不知敵人又在搞什麼鬼花招,立即將這一情況報告彭德懷。 敵人的葫蘆裡到底裝的是什麼藥呢?說實話,彭德懷接到敵人突然放棄平涼決戰計劃而匆忙撤退的情報後,也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看來,不光是敵人摸不著解放軍的底細,其實解放軍對馬家軍的脾氣秉性也是揣摸不透的。敵人一會兒拉出在平涼決戰的架勢,一會兒又放棄平涼慌忙縮了回去,就像孫猴子的臉一日三變啊!這真是麻杆打狼——兩頭害怕。 彭德懷立即派出偵察部隊,命令迅速摸清敵人撤退的真實情況。 很快,他根據偵察得到的敵情,斷定敵人已放棄在平涼與解放軍決戰的企圖,而改為各保其家,且戰且退,遲滯解放軍前進的戰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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