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軍事·軍旅 > 21條秋田軍犬 | 上頁 下頁
一五


  松尾說,你們中國人有句話:一人做事一人當,所有的事件都是我指使軍犬製造的,跟渡邊君沒有關係,跟軍犬沒有關係,跟中國雜役也沒有關係,因此,請局長閣下處置我一個人就可以了。話音剛落,渡邊開腔了,說局長閣下請注意,松尾在說著善良的謊話,這件事,日本帝國陸軍中尉獸醫渡邊正勇也參與了,所以應該一併處置!肖叟侯意外地看看渡邊,說你倆倒還挺講義氣的嘛,那作為軍人,我肖某人也不能不仗義了,我就成全你們,一併處置吧。用我們中國的一句話來說,就是:請記住,明年今天是你們的周年忌日!

  松尾說,請局長閣下注意,我們是已經放下武器的戰俘,按照國際法規定,戰勝國沒有剝奪戰俘生命的權力。肖叟侯說他媽的你現在講國際法規定了,早幹嗎去了?你們日本鬼子殺害了我國多少戰俘啊?光侵佔南京時就殺害了多少?況且,你們倆是現行犯,不在國際法的規定之內的。說到這裡猛喝道:「松尾、渡邊,拿出你們的軍人勇氣來!老子先問你們,這幾天水明州發生的多起破壞事件是你們策劃的嗎?如果是的,先給老子簽字畫押!」一擺手,武家煌遞過已經寫好的一份列著每起事件時間地點和案由的表格材料,松尾冷笑一聲,簽下了名字。渡邊也是看也沒看就簽了。

  松尾說希望同意兩個要求,肖叟侯讓說說看。松尾說:「第一,我們是日本帝國軍人,請求准許以自殺的方式結束生命。」

  肖叟侯大笑:「還跟老子來這一套?如果老子不想節省兩顆子彈呢?」

  松尾說那他們只好表示遺憾,第二個要求是保留軍犬的生命,如果不能遣送日本方面的,就放養民間,使軍犬得以善終。肖叟侯說這些狗已經作為戰利品成為我方的東西了,老子愛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輪得上你們這兩個大限臨頭的鬼子來說三道四?

  兩個鬼子聽了臉上露出掩飾不住的失望,互相看了一眼,不再開口了。肖叟侯瞧著他們的臉色倒還算正常,尋思這倒還真有點武士道精神,那老子就趕快成全你們吧。

  松尾提出臨刑前要求舉行一個小小的儀式,盛小牛早已等得不耐煩了,嘀咕說小鬼子死就死了,哪來這麼多廢話?肖叟侯擺手道:「依他們!我們也好看個新鮮開開眼界。」

  即使是抗日戰場上身經百戰的老兵,也從來沒有人親眼目睹過這樣一幕——

  松尾沖渡邊點點頭,渡邊摘下了自己投降時已經摘去徽章的軍帽,一聲吆喝,河上真疾奔而至。渡邊手一揚,軍帽拋在空中,犬王低吠一聲,一躥而起,叼住軍帽一個跳躍,軍帽已經上了旁邊那根三米多高的木杆頂端。

  盛小牛喝彩:「這畜生他媽的身手利索啊!」

  肖叟侯覺得有點滅了自家的威風:「狗日的你喝他媽的什麼鳥彩,本局長老家最孬的瘸腿草狗也比這畜生跳得高哩!」

  松尾說:「局長閣下,你知道我們臨死前的想法嗎?」

  肖叟侯笑道:「老子才懶得去耗這份神呢!反正你們打敗了,要被老子斃了!」說著,拔出了左輪手槍:「快說,時間不多了。」

  松尾、渡邊雙雙來到木杆前,對著頂端的軍帽行軍禮,群犬忽然像聽到口令似的,齊刷刷站立起來,稍稍調整方向,神情肅穆地向軍帽行注目禮,看得肖叟侯目瞪口呆!

  松尾、渡邊又雙雙跪地,對著軍帽磕頭。這時,出現了令肖叟侯終生難忘的一個情景:21條軍犬一齊屈下前肢下跪,秋田犬那碩大的狗頭把地面撞得咚咚有聲,嘴裡發出嗚嗚聲響,定睛細看,掃視到的軍犬竟然都是淚水漣漣!

  這不能不使肖叟侯感到奇怪了,本來他對於那頂軍帽根本不屑一顧,暗忖看什麼?老子跟著鬼子行注目禮啊?但此刻不由自主地抬頭一瞥,頓時差點跳起來:他媽的這個渡邊難道是玩魔術出身?松尾的軍帽就在他手裡過了過,前面正中竟然已經多了一個太陽旗徽章!

  兩個鬼子站起來,整了整衣衫,朝肖叟侯點點頭:「局長閣下,現在,你可以開槍了!」

  話音未落,群犬狂吠,有幾條衝動些的還擺出了撲咬的架勢。松尾擺擺手,轉身向軍犬作最後一次訓話,命令它們不管發生什麼情況,都不得喧嘩。軍犬像是失去了控制,發出了令人心怵的叫吠,然後是大放悲聲,松尾無奈地搖搖頭,對渡邊說:「渡邊君,看來連我們的軍犬都知道大日本帝國是敗在誰的手裡啊!」

  渡邊冷笑:「聽說被美國接管的秋田軍犬從未有過反抗舉動啊!這說明……」

  倏然響起的槍聲截斷了渡邊的話……

  第四章

  槍,是肖叟侯打的,目標並不是松尾大郎或者渡邊正勇,而是那頂高高懸掛於木杆頂端的日軍軍帽,子彈準確無誤地擊中那枚渡邊正勇當著肖叟侯的面神不知鬼不覺弄上去的太陽旗徽章,把那太陽擊了個粉碎。松尾、渡邊被槍聲震蒙了,回過神來看清落在面前的軍帽時,不禁大哭。同樣被震蒙了的軍犬見狀,一齊大吠。

  肖叟侯那穿透力極強的大嗓門蓋住了鬼子的哭聲和犬吠:「松尾、渡邊聽著,老子改變主意了,決定不殺你們,先把你們給關起來再說!這些畜生,也統統關起來!老子要讓你們——」左輪手槍在松尾、渡邊和軍犬前畫了個圈子,「最終知道,是誰戰勝了你們!老子要你們根據中國人民的意願來贖你們對中國人民犯下的滔天大罪!」

  此舉大出武家煌等人的意外,一齊朝肖叟侯投以詢問的眼神,肖叟侯一擺手,不容分說地下令:「馬上執行!」盛小牛揮手示意來人押解松尾、渡邊,說這種傢伙還不殺,偏偏要槍下留人留狗,這不是腦子有毛病嗎?肖叟侯瞪了他一眼,喝道:「你狗日的懂什麼?」盛小牛不為所懼,繼續嘀咕著說你搞獨斷獨行軍閥作風,小心黨小組會上轟你狗日的。

  肖叟侯的突然改變主意,可以說是一種心血來潮,儘管由於他後來為這種心血來潮付出了巨大的代價,因為這個決定就像給一枚正在按照原有設計飛行的導彈突然注入了新的指令讓其改變飛行航向那樣,直接改變了他在未來的人生道路上的方向,影響了他的仕途、待遇甚至政治生命。這個決定是否正確?幾十年後肖叟侯的兒孫輩還為此而發生過爭論,但他始終沒有為之後悔過。肖叟侯想幹什麼?他想把面前這些日本軍犬馴化過來,為我所用,他要用這項行動成果來證明中華民族寬宏大度、堅韌聰慧的傳統美德。

  肖叟侯的新想法,他的警衛員當然不知曉。盛小牛嗜武成性,數年的征戰已經使他形成了一種幾天不聽見槍聲就感到渾身沒勁的習性,抗戰結束後他已經好久沒有開槍了,今天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可能是他有生以來最後一次擊斃日本鬼子的機會,手指已經搭在扳機上了,卻讓肖叟侯給攪黃了。為此,盛小牛越想越惱火,跟公安局警衛隊長張明翰一起安排好關押松尾、渡邊的事宜後,返回公安局,卻見肖叟侯正在他的警衛室裡神態輕鬆地抽煙,便說對不起這裡是我老盛的辦公室,你姓肖的辦公室在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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