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軍事·軍旅 > 21條秋田軍犬 | 上頁 下頁 |
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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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開軍犬養訓基地的軍犬檔案,可以查到足清健的血統身份、成長歷史:足清健是一條雌性秋田犬,出生於日本秋田縣的一個世代培育秋田犬的著名專業養訓戶,它的出生證明附有公證書,表明這是一條具有百分之百純正血統的秋田犬。足清健在出生十八個月時(這個年齡正是犬類的青年段)曾參加過當地的鬥牛活動,以最短的時間解決了一頭體重達三百公斤的雄性犍牛。次日,足清健就被軍隊徵用,經過訓練後成為一條被認為具有「極佳潛質」的軍犬,派往中國參戰。五年時間內,足清健所參加的有記載的正規戰鬥就達五十八次,立有戰功,受到過日本中國派遣軍總部和華北派遣軍司令部的通令表彰。 足清健性格暴躁,兇猛好鬥,氣量狹小,自高自大,用對同性格的人類的說法來表達,就是相當於一個好記仇、喜歡打罵的潑婦。這個潑婦白天因挨了中國雜役的一記勺子而大發作,但因為日本主子的阻止而未能按照其心願出一口惡氣,之後便一直悶悶不樂。由於受情緒影響,又因為伙食質量的下降,足清健的胃口也受到了影響,晚飯吃得不多。夜晚入舍後,它還憤憤不平,竟似像受了莫大的委屈似的。 足清健自有記憶起,就一直沒有停止過活動,尤其是鬱悶時,更是特別需要發洩一番,此刻,足清健特別渴望最好能夠讓它去外面訓練場上自由自在地作一番平時每天必進行的運動。它在狹小的犬舍裡獨自來回走動著,越想越惱火,越惱火越覺得不解,它不明白最近為什麼停止了每天必須進行的那些訓練。還有什麼比像它這種水平的一個武林高手被限制了揮拳踢腿的自由更痛苦呢?這樣,足清健就作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乘黑夜的掩護,偷偷溜出犬舍,去外面活動一番,一是散散心;二是如果碰巧能夠遇到什麼活物的話,也算是它的造化,填填肚子也是好的。 對於訓練有素的日本軍犬來說,想從犬舍逃出去絕對不是一樁犯難事兒,足清健輕而易舉就達到了目的。當它翻越兩米高的犬舍圍牆來到訓練場上時,頓時一陣暢快,鬱悶隨之消失,代之的是一種運動的激情。於是便像一個半夜悄然自行開小灶增大訓練量的運動員那樣,按照平時訓練的步驟,跑步、攀登、跳躍、鑽洞什麼的一五一十玩了起來。一直折騰得周身出汗,氣喘吁吁,方才停了下來。 一陣風吹來,足清健下意識地微抖了一下腦袋,空氣中傳來的氣味物質刺激著位於鼻腔上部的嗅黏膜那豐富的嗅細胞,將隨之產生的興奮沿著密佈於黏膜內的嗅神經傳到嗅覺神經中樞——嗅腦,從而使其一個激靈:牛肉!新鮮的生牛肉! 這一聞,馬上使足清健產生了強烈的饑餓感,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奔向通往前面公安局方向的圍牆,一躍而過,沿著圍牆外側朝伙房所在的那所院落悄無聲息地疾奔而去。 足清健奔到圍牆根前駐步,以那種訓練有素的優秀軍犬的意識運用其聽覺、嗅覺優勢偵察著裡面的動靜,很快就辨明只有一個警衛。它抬頭注視著三米高的圍牆,慢慢地往後退著,退到它認為已經足夠攀上牆頭的助跑距離後,再次運用聽覺、嗅覺分辨確認牆內的情況後,沖圍牆疾奔而去,眨眼間就上了牆頭,而後無聲無息地下到了院內地面。 足清健在四肢著地後的第一時間內就鎖定了那個敢死營班長的崗位,悄然而行。本來,也許崗哨會死於足清健那尖刀似的利齒之下,因為他的姿勢太適合一口咬斷喉管的角度了,足清健已經這樣打算了。可是,院子草叢裡躲藏著的老鼠之類發出的一下輕響使崗哨引起了警覺,足清健便迅速調整方案,二話不說一個猛躥。秋田犬那巨大、堅硬的頭顱就像奧運會拳擊冠軍的重拳那樣,在崗哨的下巴頦猛擊了一下,立時KO!足清健沒有浪費零點一秒的時間,幾乎是同時已經叼住了衝鋒槍,將其從昏迷者手中扯開,隨即作了妥善處置——此為後話。 廚房裡那條掛於柱子上的牛腿的高度,對於軍犬而言,根本算不上是障礙,它只稍稍一躍就達到了位置並咬斷了繩子。 不難想像,基地其他那些跟足清健一樣覺得伙食不稱心的軍犬在發現足清健成功地獲取一條新鮮牛腿後是如何的興奮。同時,眾犬還一致認為足清健是一個膽大包天、技藝出眾的傑出者,自然要用犬類的方式對其作一番情感表示。可是,儘管幾乎每條軍犬的口中都流著口水,卻沒有哪條去啃一口牛肉的,甚至連聞一聞的動作也沒有。因為,它們始終受著一種意識的提醒,這就是犬王的存在。 犬王在哪裡?河上真站在圈子外圍一尺距離處,正眨著眼睛神情冷峻地注視著這一幕。沒有一條犬留意到它這副神態,否則,它們當然不敢如此造次的。河上真顯然已經心生詫異,它不能不生氣,因為在它看來,足清健的行為已經觸犯了犬王的尊嚴,還違反了基地的紀律。河上真作為基地日本主子和眾犬一致承認的犬王,具有至高無上的威嚴,同時也承擔著一份責任。通常,主子的一些有關群體內容的意圖和指令都是通過它這個犬王下達落實的,而群犬需要表達什麼意願,往往也是由它出面向主子用特定的眼神、姿勢和動作來提出的。在養訓基地,河上真起著上下溝通的中樞紐帶作用。基地的正常秩序,就是在它的這種作用運作中得以維持的。可是,現在足清健竟然沒有經過河上真的許可,就擅自行動偷偷溜出犬舍去當小偷,而河上真從其得意非凡的神情中還不無敏感地產生了一種猜疑:它可能還另外有過一些什麼過激動作,從而留下了後患。如果此事一旦形成後果,主子將會如何評價它這個犬王?足清健沒有被抓現行,主子當然不可能知曉是它作的案,也許還會懷疑是河上真行竊,即使沒有被懷疑,訓斥對象也肯定是犬王。這就是說,這事得由河上真背黑鍋! 河上真的憤怒還由於另一點:足清健悄然溜出犬舍,動作之輕,竟然成功地瞞過了它這個犬王。這也是對它的犬王地位的一種挑戰。幸虧足清健是一條雌犬,倘若是雄犬,那不是要搶奪王位了嗎?偏偏群犬還沒有意識到這些,還在起勁地起哄,河上真越看越惱火,眼睛不覺就瞪得滾圓,雙耳後聳,一股氣體從喉嚨裡沖出來,在嘴巴裡生出隱隱的「嗚嗚」聲。 這聲音就像一聲警報,群犬頓時安靜下來,一邊注視著河上真,一邊迅速讓出一條通道。河上真沒有挪步,只是停止了發聲,一屁股坐了下來,雙目射出兩道冷峻之光,緊緊地盯著足清健。足清健直到這時才意識到自己今晚的作為已經冒犯了犬王,不禁心生怯意,慢慢地走到面前,低下了那顆秋田犬特有的碩大腦袋,尾巴下垂於兩腿之間,四肢不安地顫動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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