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碑一九四二(9)_王楚英

九

　　13 / 孫立人兵發仁安羌

　　史迪威動了接受亞歷山大建議，放棄平滿納會戰另行曼德勒會戰的念頭時，已是4月17日子時，我和梅裡爾正準備開車出發，史迪威立即把我叫去垂詢前方的最新戰況和第5軍與第6軍眼下的狀態，我據實彙報後，他又召集有關參謀人員作進一步的研究。他則叫我二人快去會晤孫立人，務必請孫立人設法救出被困在仁安羌的英緬1師。他說罷，我二人立即開車上路，經過兩個多小時狂奔，於17日拂曉前趕到了皎勃東。

　　正巧113團團長劉放吾上校率領該團已到皎勃東，正在埋鍋燒飯，官兵們則按建制分散在各處休息，在該地進出道口和村內道路交叉口均設置哨兵擔任警戒，秩序井然。過了一會兒，英緬第1軍軍長斯利姆中將在韋爾斯上校和羅伯遜上尉及1排英軍護衛下，乘車由歸約（Gwegyo）來到皎勃東，他找到劉放吾團長後，便對劉團長訴說英緬1師7000多名官兵于15日黃昏由馬圭退到仁安羌油田內，被日軍團團包圍，苦戰無法脫身，目前缺水斷糧，處境十分危險，他請劉團長立即率領該團乘英軍汽車，向賓河（Pin River）北岸據守在肯耶（Kyenyin）附近的日軍進攻，先肅清賓河北岸的日軍，乘勢攻取仁安羌，救出英緬第1師。

　　斯利姆還說他將派第13旅旅長柯第斯準將指揮所部，在肯耶與113團會合，然後以坦克、炮兵及必要的步兵支援113團作戰。劉放吾團長聽完斯利姆這番話後，很禮貌地對斯利姆婉言說道：「斯利姆將軍，我很理解您此刻的心情，我更深切地為英緬1師目前危險而艱難的處境十分焦急，也想馬上就去解救他們脫險。貴軍同我軍是共同抗日的盟軍，是同一條戰線上的親密戰友，休戚相關、患難與共，英緬1師目前困難和危險本團把它看作是我們自己的困難和危險，一定會傾全力去救助他們。但是，沒有本師師長孫立人將軍的命令，我是不能擅自行動的，因為孫立人將軍先命令本團在此地待命。孫師長正在由曼德勒來此途中，一切問題還是等孫師長來到後再說吧！」

　　斯利姆聽見劉團長說要等孫師長來到後才能行動，顯得十分焦急不安，如熱鍋上的螞蟻，且頓感失望。我見狀立即走上前去，告訴斯利姆，說我和梅裡爾少校是來向孫立人將軍傳達史迪威和羅卓英二位將軍要他設法解救英緬1師脫險的命令，並監督其執行此項命令。現孫師長正向此地急馳而來，請斯利姆將軍在此等候孫師長，當面與其商議救援英緬1師的行動方案。劉團長未受命令他是不能自由行動的，望將軍諒解。

　　今天，這是我和梅裡爾第二次會見斯利姆，彼此覺得已經熟識了。所以，斯利姆也就聽了我的勸告，安下心來在此等候孫立人，不再央求劉放吾團長了。

　　我與梅裡爾早在3月16日曾受史迪威之命，到阿蘭謬（Allanmyo）會見剛剛就任英緬第1軍軍長的斯利姆，那天他在停泊于伊洛瓦底江上一艘輪船中接待我們，雙方談了1個多小時。臨近傍晚他再次接見我們，聽取了我們這天考察英軍各部隊的情況彙報。今天我二人同他再次見面，他一見面就認出了我和梅裡爾，相談也較投機，他還向我詢問中國遠征軍在中路和東路的最新戰況以及平滿納會戰的準備程度，何時發動反攻？並說：「看來史迪威、羅卓英和杜聿明將軍決定在平滿納同日軍決戰的計劃是不可能改變的了。

　　我在13日已向杜聿明將軍建議：請中國軍隊放棄平滿納會戰，改在塔譯、敏鐵拉，會合英軍共同舉行曼德勒會戰，卻未被杜聿明將軍接受。現在英緬1師在仁安羌被日軍重重圍困，雖多次奮勇衝突卻無法破圍，其勢十分危殆；英17師已從東敦枝撤出，正在克耶岡（Kyaon）、納貌佈防。很明顯，日軍已包抄到了第5軍的右側翼，對平滿納造成直接而嚴重的威脅，在如此嚴峻而十分不利的態勢下，第5軍如果仍要留在平滿納繼續舉行會戰，那就會落入日軍的重圍之中，後果將不堪設想。請你們速向史迪威、羅卓英、杜聿明3位將軍代達愚意。」

　　我們同斯利姆正侃侃而談，適劉團長來告，說孫立人師長親率112團已到皎勃東，正部署部隊就地休息。我們便陪著斯利姆隨劉團長來到孫立人處與之相見，同時向孫立人面交史迪威寫給他的親筆信及長官部下達給他的作戰命令。孫立人仔細閱讀完信和命令後，還問斯利姆對他有什麼指示。

　　斯利姆見狀便迫不及待地提出要求。他說：「請孫師長即率全師乘英軍汽車馳赴賓河北岸先消滅該地日軍。已令13旅旅長柯第斯準將率所部配合貴師作戰，受您的指揮。」斯利姆又說：「英緬1師自15日傍晚由馬圭退進仁安羌油田後，立即被日軍團團圍住，曾多次向日軍衝擊，卻未能破除敵之包圍，至今已缺糧斷水兩日，那裡有7000多名英軍官兵處境極危，士氣低落，恐難久撐，尚望孫立人將軍體會英緬1師的危難境遇，立即向他們伸出救援之手，至為感謝！」

　　孫立人看見斯利姆這位向以沉著機智、勇敢善戰著稱於世的英國名將，此刻向他陳述英緬1師面臨的危難狀況，請他立即赴援的焦急神情，引起了他的理解和同情，便神色沉靜、語氣親和地對斯利姆說：「據將軍所告，現在仁安羌油田裡圍著英緬1師的日軍不過是33師團的2個步兵聯隊和一些特種兵，而英緬1師卻有2個步兵旅、1個炮兵團、1個坦克營共7000餘人，有坦克58輛、火炮近百門、汽車300多輛，同日軍實力不相上下；而日軍眼下正在全力撲滅油田大火，搶救油田設施，他們目前可能無暇去進攻英緬1師，一定會對英緬1師採取圍而不打，坐待英軍投降的方略。所以，我請您轉告斯考特將軍務必督促所部嚴防死守，堅持抵抗待援，萬勿投降、萬勿渙散。一俟本師集結完畢，一定火速前去救援他們。」

　　斯利姆是英軍中與蒙哥馬利、亞歷山大一樣享有盛譽的著名戰將，深受倫敦英帝國參謀部和印度總司令韋維爾的信賴，曾在擔任印度第5師第10旅旅長時，在殲滅意大利奧斯塔公爵的東非軍團23萬意軍的戰役中，以奇巧的戰術和卓越的指揮功績卓著，一戰成名，與東非大捷齊名，因功升第5師師長，在北非戰場同樣戰功顯赫。緬戰告急，被韋維爾調來緬甸任英緬軍長。他對孫立人所作上述分析和斬釘截鐵式的承諾，甚為信服。他二話沒說留下韋爾斯上校和羅伯遜上尉及兩名通信兵跟隨在孫師長身邊，擔任聯絡，他自己遂告別孫師長和劉團長，臨上車前他緊緊握著孫師長的手說：「我靜候佳音。」然後驅車返回英緬第1軍軍部。

　　孫立人見斯利姆已走，即召集連以上幹部，宣佈他所受長官部命令和史迪威親筆信的要旨及斯利姆的請求，並扼要介紹了緬甸戰場當前的形勢和仁安羌方面的敵我態勢以及英緬1師的處境，他叫大家就如何達成救援英緬1師脫險的任務，各抒已見。112團團長陳鳴人上校首先發言，他說：「全師應從賓河上游坎納特附近渡過賓河，從日軍的背後奇襲仁安羌；同時由英13旅猛攻賓河北岸的日軍進行牽制。」113團劉放吾團長緊接著指出：「陳團長的方案雖然能出敵不意，可收奇襲之效。但是，英軍新敗，戰力尚未恢復，且英13旅日前對賓河北岸日軍1個大隊的進攻，已受挫折，再由該旅作牽制性進攻未必能夠奏效，倘若敵從賓河大橋大舉反撲，該旅也可能難以阻敵。如此則本師後方便會被敵切斷而落入敵之包圍圈中，那就不但無法達成救援英緬1師脫險的任務，而且會導致本師陷入被日軍圍困的險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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