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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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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八日,銀河帝國軍的臨時總旗艦“人狼”到達了行星費沙。萊因哈特把費沙選定為宇宙中樞的場所定為自己歸結之處。醫療用地上車迎接萊因哈特的抵達,萊因哈特立刻奔向妻子的居處。 由於柊館被地球教徒燒毀了,希爾德皇妃和亞曆克大公離開費沙醫科大學附設醫院之後,就移居到以前高登巴姆王朝做為高等事務官官邸的宅邸去了。這棟單單以地名為名,被稱為“貝爾塞底皇宮”的建築物就成了萊因哈特壯麗人生的終點。一樓站滿了文武百官,二樓則聚集了醫護人員,三樓則有皇妃和皇子等著他。 尤里安對臨時皇宮的樸素大吃一驚。以平民的眼光來看確實稱得上宏偉豪華,但是對於一個支配全宇宙的霸主,這居所卻又顯得過分寒酸了,和高登巴姆王朝的新無憂宮比較起來,連千分之一的規模都不到。雖然尤里安並沒有實地見過新無憂宮,他只是從傳聞中略知一二罷了。 尤里安和同行的人──達斯提·亞典波羅、奧利比·波布蘭、卡特羅捷·馮·克羅歇爾投宿于距離臨時皇宮徒步十分鐘遠的貝倫卡斯提爾旅館,而有一個中隊規模的帝國陸戰士兵在旅館四周“戒備”著這當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但是,尤里安忍下來了。 “呀,我們就不要去追究了。” 連一向好戰的亞典波羅也表現了他的寬宏大量。 尤里安想像著。如果將來銀河帝國確定了立憲體制,設立議會的話,或許亞典波羅會以進步派領袖之姿昂然立於眾人之前吧?這雖然是一件很奇妙的事,但是,在尤里安的想像世界中,亞典波羅總是處於在野黨的地位。他實在無法想像亞典波羅參加執政黨安於權勢之位的景象。代表在野黨的勢力、彈劾權勢者的腐敗、批評行政不完備、擁護少數派的權利、布起辯論陣,這才是適合亞典波羅的形象。雖然,他每年總會在議場大鬧個兩三次。 從某方面來說,萊因哈特皇帝給了民主和政治一個辛辣的考驗。經過戰爭那麼嚴苛的洗煉而殘存下來的價值觀,會不會在和平的環境下被腐蝕呢?而亞典波羅為了防止民主共和政治不致腐敗,應該會終其一生地守護著它的吧? 另一方面,尤里安對波布蘭完全沒有解析的能力。那個有著一對像陽光般跳躍著的綠色瞳孔的擊墜王,到底如何為自己的將來做打算呢? “當個宇宙海盜也不壞,我已經在楊威利底下用光了服從和忍耐了,從今以後我不打算再對任何人低頭了,我不會再到任何人家中去當差了。” 波布蘭經常掩飾他的真心,讓人不易摸透他到底想什麼。尤里安想,或許波布蘭為自己所撰寫的墓志銘“六月一日死去”是他的真心話。在很久以前還不是使用宇宙曆的西曆年間,有一個天狼星革命元勳查歐·尤伊魯恩在卸掉公職之後跑去當教孩子唱歌彈琴了。或許波布蘭也有一個類似的後半生吧? 至於卡琳的未來呢?應該和尤里安自己的未來有很大的關係吧?一思及此,尤里安就不知道該如何來描述了。在另一個世界的楊威利和先寇布,不知道會有什麼樣的表情? 不管怎麼說,能描繪未來是一件很好的事,因為,或許每個人都可能處在那種不能行使這種權利的狀況下。 因安德魯安·魯賓斯基的死和多米妮克·尚·皮耶爾的告白而呈現明朗化的事實當中,最讓尤里安感到戰慄的是關於優布·特留尼西特的情報。在特留尼西特的構想中,他想在銀河帝國內頒佈立憲體制。在形式上,他這種構想和尤里安是一樣的,而特留尼西特和魯賓斯基合作把人脈和金脈一步一步地在帝國的政界擴展開來。 如果去年底羅嚴塔爾元帥沒有射殺優布·特留尼西特的話,或許就是由特留尼西特把立憲政治推行到銀河帝國。而特留尼西特在經過十年間的蟄伏之後,或許就會就任銀河帝國的首相也說不定。到那個時候,特留尼西特才不過五十歲,以一個政治家來說,他還是很年輕的,他的前途將不可限量。或許特留尼西特因為把民主共和政治和故國、國民賣給專制政治而成為一個不只支配半個宇宙,而是支配整個人類世界的“立憲政治家”。 尤里安不禁全身打著哆嗦。優布·特留尼西特或許是一個利己的政治藝術天才,在他手上色彩繽紛的未來藍圖在他意外死亡時已經完成了一大半了。他所描繪的構圖並沒有因為法律或軍事力量而破碎。那一道沒有正當的理由,純粹只是因為感情上的衝擊而放射出來的光束把特留尼西特和他的未來永遠趕出了現實的地平線。羅嚴塔爾元帥因為個人的情感而修正了人類社會的未來。 尤里安覺得“命運”這個名詞實在太好用了。這種事情只要用“命運”這個字眼就可以讓別人接受了。或許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楊生前總是盡可能地不去用這個字眼吧? Ⅱ 七月廿五日。到達費沙後一個禮拜。 談話室中剩下七個人。窗外閃著藍白色的光芒,雷鳴震天。談話室是以褐色系的配色統一設計的,但是一等雷光消失,整個世界就像籠罩在欠缺生氣的無色彩當中。 這些人都自覺到自己正站在歷史重要的瞬間,這種自覺並非他們的第一次經驗,但是,以前他們並沒有體驗過像今天這樣猶如陷於沉重而苦悶的精神泥沼中的感覺。克斯拉低聲地喃喃自語著: “已經征服全宇宙的霸主卻被困在地上,被關在病房內,真是諷刺之至。” 他們跟隨萊因哈特四處征戰,在星海中馳騁,討伐高登巴姆王朝的門閥貴族,消滅自由行星同盟,把宇宙踩在他們的軍靴底下。常勝之名使他們可以予取予求,但現在,在侵蝕著皇帝年輕肉體的“變異性劇症膠原病”這個病魔之前,他們卻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勇氣、忠誠心、作戰指揮能力都沒有辦法挽救他們所敬愛的皇帝。在敗于楊威利的奇略下時,他們有一種敗北和讚歎的雙重感受。然而,現在,敗北感卻化成了一隻只不吉祥的害蟲蛀蝕著他們的氣息。 “御醫們在幹什麼?一堆浪費糧食的懶人!如果再袖手旁觀陛下的痛苦而不管就不能放過他們!” 果然不出大家所料,最先爆發的是畢典菲爾特。而這個晚上立刻就有人出面頂撞了,一向穩重忠厚的瓦列已經忍耐到了極限,他吼了回去。 “你不要鬼叫鬼叫的!你總是這樣沉不住氣,難道沒有想過會造成大家的不便嗎?我們可不是你的鎮定劑!” “你說什麼?” 畢典菲爾特把無處發洩的激情對著僚友發洩,瓦列也想加以反擊,這時候艾傑納抓起桌上的礦泉水瓶,把手一翻。水滴從兩個勇將浸濕的頭髮上滴往軍服,兩人愕然地看著那個一向沉默寡言的同僚。官職在他們之上的米達麥亞此時開口說話了。 “皇帝自己正忍受著身心方面的痛苦,我們七個人難道就不能忍嗎?不要讓皇帝感歎他有一些不懂事的臣下。”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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